“平远,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你开不开心?”
“开心。爸爸,我想妈妈了。”
“明天就能见到妈妈了。你妈妈呀,一定做了一桌子的菜等我们回去吃呢。虾饺、盐焗鸡、梅菜扣肉、煎酿三宝,好多好多你爱吃的菜。”
“哇~爸爸,我可以吃雪糕吗?我好想好想吃。”
“那就吃一根。我们偷偷出去吃,不能让妈妈知道。”
“爸爸,那你拍妈妈骂呀。”
“胡说,我是怕你被妈妈骂。”
“哈哈哈......”
小孩子清脆的笑声在侯健平的耳边一直徘徊,两父子有说有笑的画面渐渐被拉远。一片黑笼罩而来,侯健平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关在一个关了灯的房间,很黑,很暗。
“哎呀!”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在侯健平背后响起,他转身一看,一个小女孩“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这是一个男人走过来,把小女孩抱起来。
“小妹妹,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倒哪里?”
小女孩摇摇头,然后想要跑开,被男人拉住了。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这是医院病房,你父母呢?”
“我来找我爸爸的,我们一起来医院的,但是护士姐姐把我爸爸推走了。我要找爸爸。”
说着,小女孩捂着嘴猛咳了几下。男人连忙给小女孩拍拍背顺气。这时护士匆匆跑进来,把抱抱起就要带走。
小女孩挣脱了护士,跑到男人面前。
“叔叔,谢谢你。我想看你的样子。你帮过我,我想记住你的样子。”
话音未落,小女孩就扯下男人的口罩。护士下来一大跳,连忙把小女孩抱起来,然后冲着男人大叫。
“留在这里,等医生来,不要接触其他人!!!”
小女孩被护士抱走了,她身上红色的小裙子让人印象格外深刻。
小男孩跑上前搂着男人的要,看着被带走的小女孩,有些害怕。
侯健平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像疯了一般朝着那对父子跑过去。可是无论他怎么跑都到达不了。
眼前的画面突然一转,男人被医生宣告死亡,躯体被装进裹尸袋送走。小男孩看着自己父亲被送走,哭喊着想要追过去,却被医生抱在怀里。
“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别哭,你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不能哭知道吗?”
“医生,把爸爸还给我好不好?”
“对不起,我做不到。”
眼泪咸涩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侯健平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和等是那么的明亮。他知道,自己又做梦了。梦到了小的时候,梦到了SARS肆虐那段时期在隔离医院的情景。
侯健平捂着酸胀的头,缓缓从病床上坐起来。梦境过于真实,让他想起来后来的事情。父亲因为二次感染最终不治身亡,侯健平却意外的治好了。出院的那天,来接他的不是妈妈,而是父亲的一个朋友。侯健平后来才知道,自己的母亲也感染了SARS,死了。
有时候世间炎凉莫过于人性的灰暗一面。
侯健平想起自己变成孤儿之后,亲戚们对不愿意收养他,后来是父亲的朋友收养了他,把他带去了汉山生活。他也改名侯健平,而“江平远”这个名字留在了过去。
没想到许久没做的梦,又开始出现了。
陆一薪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看到侯健平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上,宛如一尊雕像。
陆一薪:“你在冥想吗?还是说在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