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架在店铺后面的仓库,也就是我在这边的住处。
一个长方形的大通房,水泥地,水泥白灰墙。
房间后半段,摆着老旧的货柜,放着文叔这些年没卖出去,沉积下来的物件。大部份是珠子,其余的东西五花八门啥都有。
前半段,狭窄的小洗手间,一张折叠单人床,床下底放着塑料桶,塑料脸盆。
再加一个拉链塑料柜子和一张折叠桌,水壶,一个小凳子。
就是我在这边的小窝了。
这一回,多搬了一张折叠桌进来,两个桌子一拼,桌上摆着一个烟囱水盆打火锅。
里头沸水翻滚,飘着百年人参,红枣,枸杞。
桌子上摆满了羊肉,牛肉,虾滑,海参,土豆,鸭血……是下午秦兮帮忙和店铺新请的两个员工,分头开车两小时以上,去不同的市场找到的新鲜食材,没一样是冻肉。
餐具和酱料就简单了,文叔打电话找长期光顾的店铺,让人送过来一套,结果人家还派遣了一个刀工精湛的厨子帮忙处理食材。
刀工摆盘结束,文叔给发了红包,人家说明天过来拿,一顿火锅就安排好了。
柳诗雨,秦兮,我,艾米,谢飞燕,唐胖子,再家一男一女两个在文玩行当混了五六年的新员工,人品有文叔把关,就不该我多管了。
我们八个人坐塑料凳子这么一围,有点不好操作,但也能凑合着吃。赵麒麟这个老阴比,不愿意掺和诗阁的事情,跑了。
这一开吃,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我自己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吃起来很正常。
包括文叔在内,也不习惯。别以为文叔是农村来的,他来上京打拼这么多年了,不算大富大贵,年消费水平也在二十万左右,蹲这地方吃饭,看他的出手也不习惯。
秦兮和那一男一女两个员工,都是书香门第出生,估计也没在这环境吃过饭。
柳诗雨,谢飞燕,唐胖子,艾米就更不用说了。
像柳诗雨这种落魄大小姐,那也是相对而的,跟穷困潦倒都不沾边。
也就我这种在原始森林都能睡下去的人,那枯枝烂叶,潮湿,动物粪便,找个避风的位置该煮什么照样煮,这不漏风,不漏雨的房间,我觉得很好了。
我见他们不习惯,别扭,还憋着不好意思说,我看着就高兴,热情的招呼他们下菜,喝啤酒和汽水。
一群衣着光鲜,气质出众的人,努力保持放松的反应,我怎么看,怎么快活。
尤其是柳诗雨,谢飞燕,艾米,秦兮这样的美女,我就看她们四个的文雅举止,就食欲大开。
第一个憋不住的是谢飞燕,她抄起一瓶大家原本没准备喝的白酒,把她的杯子倒满,举杯说:“陈先生,多谢款待,先干为敬。”
仰头,52度的白酒一口就喝了下去。
得有二两半。
我眼睛一眯,谢飞燕打着酒嗝,盯着我的杯子,眉头一挑。
唐胖子鸵鸟的往谢飞燕碗里夹菜。
我说:“飞燕姐姐,先吃点菜,像你这种喝法,小心胃穿孔。你要对我有什么不满,别那自个身体出气啊,进医院了,我也不会心疼。”
“不吃了!”谢飞燕一下就炸了,站起来就走。
我幸灾乐祸的看着唐胖子。
唐胖子也是炸了,提起谢飞燕倒过了一杯的酒瓶,拿在手里咕噜几口灌完说:“陈先生,我也先走一步。”
“你俩要是酒架出了车祸,别找我啊,我不负责的!”我看着起身的谢飞燕嘿嘿直笑,走到了门口的谢飞燕,猛得停下了脚步。
她转眼盯着桌子,紧咬着牙齿,双拳紧握,两只手都在发抖。
我迅速的离开座位,跟桌子拉开距离说:“这是开水,你要是掀桌子,烫到了人,我也不知道几级伤残,但肯定得坐牢。”
文叔想劝和,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两个新员工低着头,恨不得逃跑。
艾米和秦兮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我觉着她俩在心里给我记了一笔,准备找我算账。
柳诗雨看热闹不嫌事,慢慢喝着汽水,坐看谢飞燕吃瘪。
谢飞燕气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深吸了一大口气,坐会她的位置,拿起筷子狠狠的吃了两口菜,死死盯着我说:“有句话叫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子,你得罪我了!”
“我好怕啊,你吓死我了。”我蔑视了一眼唐胖子说:“这要是我媳妇,我都不带出来丢人现眼。”
“你踏马……”
谢飞燕站起来,抄起她坐下的凳子就朝我砸了过来。
我一早就离开了桌边,也警惕着这个暴躁婆娘动手,椅子砸过来,惊到了一桌子人,稳稳的接住了椅子。
谢飞燕拉起袖子,气呼呼的指着我说:“唐正道,你今天不揍这个小王八犊子,你就不是个男人。”
“我……我……我他娘打不赢他啊!”
“他也不是那种讲道理的人啊,他要是讲道理,你敬酒,换个人都喝了啊!”
“我踏马大半瓶喝下去,他稍微有点儿过意不去,他也喝了啊!”
唐胖子五大三粗的体格,像一头黑熊,憋屈的像个怨妇,在那儿直跳脚。
蒲扇大的两个巴掌,挥啊挥,别提有多抓狂了。
我瞅着锅里头翻滚的海参说:“唐大少爷,我觉得嫂子说的对,这种情况不管打的赢,打不赢,做为一个大老爷们,上,是一个态度。你是真不够男人,吃点海参,补补?”
“隔!”
唐胖子打着酒嗝坐会桌边,大刀阔斧的坐下,拉起袖子说:“补补就补补!”
因为位置不够宽敞,两个新员工连忙无声的让到了一边。
文叔走过去小声交代了那个女员工一句什么,那女员工便出去了。
文叔又开了一瓶白酒,给他自个倒了一杯,又给我倒了一杯。
他端起杯子,抱歉的朝唐胖子和谢飞燕笑了一下说:“大家也不是今天才认识这小子了,多多见谅。”
“得,您别喝。”我走过去把文叔的杯子拿过来,一口喝光。
又喝光了自己一杯。
再把剩下的酒瓶拿起来,仰头一口气给喝了。
我之前喝的培元液沉积在体内是缓缓的在产生元气,这一瓶酒喝下去,也没让元气产生的速度加快,但缓缓滋生的元气,并没有进入紫气空间演化成紫气,而是让我的胃部暖洋洋的,滋养起了内脏。
又元气滋养内脏,再加上我本事打小练拳,体质比一般人要好。
一瓶白酒下去,并没有多大反应。
我拿着空酒瓶,反倒着酒滴,嚣张的看着唐胖子和谢飞燕说:“我喝酒,五瓶起步,十瓶刚刚好,二十瓶勉强上脑,你们夫妻俩要不挑战我一下?允许车轮战,允许你们轮流中场休息,只要有一个人跟我不停的喝就行。”
“来就来,怕你啊!”谢飞燕一下站了起来。
唐胖子脖子一缩,凑到谢飞燕旁边小声说:“你忘了?他丫的能隔空移物,会玩飞箭,咱们就一凡人,别跟他一个超人一般见识。”
他声音不大,只够谢飞燕能听清,但我耳力好,我不屑的鄙视说:“唐大少爷,你怂,你还有理了。”
谢飞燕底气不足的瞄了我一眼,转头对唐胖子怒斥:“你怂,你还有理了?”
“那你跟他单挑。”唐胖子埋头开始吃东西。
女人变脸真像翻书一样,谢飞燕像没事人一样,拿起饮料杯子向文叔,秦兮,艾米示意,也不搭理柳诗雨,她喝了一口饮料,唰着火锅说:“我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你老,你还有道理了。”我给秦兮,艾米,柳诗雨挨个弄了点菜,坐下来也吃了起来。
谢飞燕说:“反正在坐的女人,并不是我年纪最大。”
“谢飞燕,你要耍横,回你的云滇去。”柳诗雨不悦的一眼看过去。
谢飞燕说:“说的好像你母亲不是我们哪的一样?”
听到这话,我没来得一怔。谢飞燕家是西南地区的坐地虎。柳诗雨是天生蛊女,她母亲多半是苗人。想想也对,翡翠和赌石得从边境过来,诗阁跟那边有来往,很正常。
唐胖子求助的朝我瞄了一眼,我问:“你俩听说过飞天蛤蟆不?”
“蛤蟆还会飞?”艾米好奇的看向柳诗雨和谢飞燕。
谢飞燕说:“传说七彩云蟾会飞,五彩斑斓,颜色很鲜艳,生长在瘴气很大的山里头,剧毒,但我没见过。难道你见过会飞的蛤蟆?”
我瞅了一眼唐胖子说:“见过。都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像嫂子这么漂亮的女人……”
“我招惹你了?”唐胖子酒精上头的甩了甩脑袋。
我说:“是你用眼神求助我,阻止她俩吵架的,我当然拿你开刀了。”
“你牛比,我去喝茶,行了吧?”唐胖子喊了文叔一声就遛了。
文叔也不愿意呆在这,瞅了那个男员工一眼,跟着溜了。
仓库里就剩下了我一个男的。
这一没了别的男人,艾米,秦兮,柳诗雨,谢飞燕情绪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感觉不对劲了,起身说:“我手机在外头充电,我……”
柳诗雨瞅了一眼单人床上的手机说:“刚刚你说谁年纪大来着?”
秦兮,艾米,柳诗雨都三十上下,艾米稍微年轻两三岁,但对我来讲,差距不大。
我点一个说,那肯定是都得罪。
我急中生智的想到了一个妙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扫过她们的胸说:“反正你们都大,跟自个的身材很般配,是我喜欢的姐姐类型。”
本来这话一讲出来,艾米,秦兮,柳诗雨都不好追究了,可是谢飞燕这个凶悍婆娘,揪着我问:“那你更喜欢谁?”
她这一问,艾米,秦兮,柳诗雨都好奇的朝我看来,看得我头皮直发麻。
我恶狠狠的盯着谢飞燕高耸的上衣说:“果然我们村的村姑没说错,结过婚的过来人就是不一样。”
“小子,你说谁是村姑?结过婚怎么了?你不结婚的?”谢飞燕像被踩到了猫尾巴一样,站起来,凶巴巴的瞪着我。
她一张微圆的鹅蛋脸,三眉五眼很符合传统的审美观,就像教科书一样,看着文静贤淑好看。
就是不能说话。
其实声音也很好听,就是彪悍的气质跟艾米的野,也不同,她身上有匪气。
我夹了一根海参,低头嚼着,眼皮上抬瞄着她说:“说你呢!反正你闲,我时间也多,论吵架,论打架,我就没输过,要是把你气到月经不调,更年期提前,我是不给医药费的。”
“没见过你这么尖酸刻薄的男的,姐懒得跟你计较。”
“那你有本事不气啊?你气什么?就这点养气功夫,还跟我吵架?你不晓得尖酸刻薄是和宽厚大度相对的吗?没有那个宽厚,就别乱用这个词。读书少,我不怪你,但别乱用成语,会被嘲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