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飞鱼服,五官不怒而威的老头,被火烧的在墓碑前,反复打滚。
一阵一阵皮肤烧焦的味道,从那边飘过来。
我看着火焰里打滚哀嚎的人,心里不忍,也很兴奋。
就像小时候拿一根小木棍戳毛毛虫的感觉,看毛毛虫卷成一团,知道它一定很疼,感觉毛毛虫真可怜。然而手上戳毛毛虫,看毛毛虫挣扎的样子,又特别兴奋。
不忍是悲悯。
兴奋是残忍。
我很庆幸,我放火烧鬼,还能产生不忍和兴奋的情绪。
这一份真性并没有因为我碰到鬼物过多,灭掉的鬼物过多,经历的多了而缺失。
要知道许多人杀鱼,人生杀第一条鱼的时候,一定会感觉剥鱼鳞,鱼的鳞片被剥掉一定很痛。一定会感觉鱼被开膛破肚,鱼很疼,会感觉鱼可怜。但杀鱼的次数多了,杀鱼已经无感了,既不会感觉鱼可怜,也会失去杀鱼,杀掉一个生命的兴奋。
要知道许多人踩死一个虫子,人生第一次踩死虫子的时候,看着虫子被踩化的尸体,也会感觉不忍。但踩死的次数多了,也会变得无感。
人活着,真正恐怖的就是无感。
在修行中产生不了悲悯和残忍的情绪,就叫失性。
修行,命是身,性是心。
你拿起刀,剥掉鱼鳞的时候,还会感觉鱼的鳞片被刮掉,鱼会感觉鱼疼吗?你会感觉不忍吗?如果你无感,那么你的心已经老了。
这就是失了性。
心老了,再怎么养身,只会看着自己一天天的老去,而没办法延缓。
这时候就得养性。
怎么养?佛道儒三教都有方法,各种方法都能找到,但最重要的是悟性。
明白什么是性?
当你感觉到性的存在了,再去着手,养性。
养性加修身,才是养身和养生。
从片面的来讲,共情能力是性的一个部份,但性,不单单是共情。
性,是一种真。
测试一下,伸出你的手掌,手掌虚握,看到了吗?性就在你的手心。
仔细看,看到了吗?
如果你跟着伸出了手掌,手掌虚握了,做了这样一个动作,恭喜你,你还有性。可以尝试去养性了。
如果你没有跟着伸出手掌,没有做这样一个动作,并且觉得这种行为幼稚。那你已经真性蒙了尘,需要做的是除尘。
片面的来讲,幼稚也是性的一份份,还是很重要的一部份。
提外话不多说了,人生处处是修行。
我的修行从来都没有停下过,一直在修练中。
我不忍又兴奋的看着火里的锦衣卫,他浑身烧的焦糊,在血红色的烈火里痛苦的咆哮着:“你杀不死我的,别白费功夫了。跪下,给老夫磕头认错,老夫若是心情好,还能指点你一句告诉你,你朋友去了什么地方?如果时间再……再……再拖延下去,你朋友将永远留在这个地方,跟我们一起作伴了……哈哈哈……”
痛苦的嘶吼声,听着令人头皮发麻。
猖狂嚣张的笑声,笑着,笑着逐渐失去了声响。
因为火焰里的人烧成了黑炭,躯体在火焰里,只剩下了咔嚓咔嚓骨头烧的脆断的声音。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人形的黑炭烧成了一地的黑灰,火焰也熄灭了。
扭曲的黑灰扑在墓碑前的泥巴上,诡异的一阵扭动,黑灰再次变成了那个身穿飞鱼服,别着一把绣春刀,不怒而威的老头。
老头握着刀柄,秀春刀带着寒光出窍,动作迅速的朝我扑砍过来。
身法迅捷,出刀的角度刁钻。
我看着扑过来的老头,心里有些着急,担心起了杜莉的安危。因为我看过杜莉的命,以至于,我已经无法确定,她的命,会不会出现差错。
命,如果不算,杜莉在这儿,会遇到一个鬼子,因祸得福。
命,一旦算了,给她算到的命,只有死亡是确定的命了,至于是今天死,还是十年后死,又或者是六十年后再死,那都不确定了。最大的可能是,因为算命,本来十年后的死劫,会提前。
我担心着杜莉的安危,禁不住眉头紧锁,再次施展红莲孽瞳,一眼看过去。
眸光打在老头身上,再一起引燃了老头身上的业火。
老头提着绣春刀,刀在劈向我的途中,因为他身体起火,痛苦的刀掉在地上,带着一身的火焰,倒在地上打气了滚。
他痛苦又嚣张的大喊:“你杀不死我的,杀不死我的……再拖延下去,你朋友一旦被鬼母噬魂,任由你法力无边,神通逆天,你也救不了你的朋友了。跪下,给老夫磕头认错,老夫还能指点你一句,咯咯咯……哈哈哈……”
天然灵场内的地缚灵就是不灭的,除非先灭了这个天然灵场。
其实灭掉天然灵场不难,只要去到灵场之外,改变天然灵场周围的风水就行了。
但我现在深处这片灵场之内,就像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一样,根本打不破这个灵场。
我是真拿这个老家伙没办法,我盯着地上打滚的老头,不屑的一声冷哼:“那咱们比比,看是你先受不了烈火浑身的痛苦,还是我先忍不住对朋友的担心!”
又是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老头再一次烧成了灰。
这半个小时的时间,是根据我的心跳为标准,来做的判断。
所以跟外面的时间差不多,距离天亮,估计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了。
如果天亮之前,没把杜莉带出去,就算杜莉没在这片阴域里出事,她也回不去了。
我看着再一次烧成灰,恢复成人形的老头,二话没说,再次一眼过去,老头浑身起火,在火焰的烧灼下,老头倒在地上,痛苦的骂起了人。
骂的内容很难听,我就当没听见。
老头越骂越怒,骂到后来,开始了求饶:“这位先生,老朽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收了神通吧!”
“说,鬼母在什么地方?”
“东村村头,有一座山神庙,鬼母就是山神庙的庙祝。你朋友是阳魂,阳魂的阳气有助于鬼子的成长,这么多年以来,出现在这片阴域的阳魂,都被鬼母抓了喂养了鬼子。”
“山神庙吗?”
我转头眺望了一眼山谷东面的山坡,山坡上有树木遮挡,只能看到山村的大致规模,我说:“你这是合葬墓吧?让你媳妇出来带路,如果你骗我,我不介意把你媳妇给打残了,扔给别的鬼物享受享受你媳妇的滋味喔!”
“你……你无耻!”
“我就是问个路,虽然嚣张了一点,但我有本事嚣张啊。你非要跟我犯倔,这不是找抽么?赶紧的,把你媳妇喊出来,让她给我带路。”我瞥了一眼合葬墓的墓碑,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妇人,从墓里冒了出来,神色慌张的说:“老爷,您没事吧。您放心,我给这位先生带一下路,不会有事的。”
“妇道人家懂什么?回去!”老头再一次被烧成了焦炭,过了一会,烧成了灰,火焰熄灭,地上的黑灰恢复成身穿飞鱼服的老头。
老头这一次没攻击我,抱着秀春刀说:“跟我走,我给你带路。”
老头走出两步,又回头怒斥那个妇人说:“回去!”
妇人担心的看了老头一眼,转身朝坟堆走了两步,消失在坟堆上。
我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字,跟着老头往东村那边走着说:“朱继宗,明朝锦衣卫。姓朱,又是锦衣卫,身份不低,这坟却埋在山谷里面,只要下雨,山上的水冲过坟墓,就往山谷中间的河里流,这风水不对劲啊!”
提到这茬,老头一下停住了脚步,转身警惕无比的盯着我说:“这位先生,这么多年以来,您不是第一个来此地的阴阳先生,我想也不是最后一个。这里的事情,与尔等无关,我希望您不要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