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数到第三声的音节刚起，整个灵狐观的房子震动了起来。
中间的大殿和两个偏殿，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紧接着整个泥巴院子的地面，包括那棵成年人合抱粗的大树也慌动了起来。
院子里的村民被震得东到西歪，有几个慌张的跑到院外，有几个摔在了地上，纷纷脸色打扮的看着中央大殿上空。
“山神大人息怒！”
“还请山神大人息怒！”
“求山神大人息怒！”
躲到院外和摔在院内的村民，惊慌失措的爬起来，对着大殿那边连连作揖祈祷。
一个挽着道髻，从容貌看不出年纪的美妇，身穿一件枣红色的道袍，拿着一杆鲁班尺，冲着我身边的苏虞一指。
这美妇口吐冥言：换！
苏虞肩头那把阳火，古怪的飘出去，飘到了那美妇的指间。
那把阳火在美妇指尖跳跃着，因为缺乏了苏虞身上的阳气滋养，逐渐萎靡了下去。
而苏虞丢了阳火，头顶的命火开始摇曳，眼看就要熄灭了。
更要命的是苏虞失去阳火的瞬间，一条像毒蛇一样的阴火，从她脚上的地面游到了它肩头，形成了一盏阴火。
绿油油的阴火，吞吐着火苗，就像一个蛇脑袋在吞吐蛇信子。
阴森而诡异。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了，只是发生在转念之间，我站在苏虞旁边看着她阳火被夺，手掐观音法印。
手指翻飞，一道观音定印，打在苏虞身上。
暂时定住了苏虞肩头的阴火，以及她头上的命火，暂时保住了她的小命。
但她肩头的阳火被灭，就算定住了命火，等她回魂，下半辈子也只能在病魔的煎熬下渡过。
说白了，就是没救了！
我定住苏虞命火的同时，大殿神仙炸裂，一个头戴紫金冠，长相和气质妖艳的女人，甩着九条尾巴出来，朝我抿嘴一笑说：“你来了！”
摇曳着九条尾巴的女人一出现，那身穿枣红色道袍的美妇，赶紧作揖说：“拜见山神！”
那女人悬浮在半空，浑身像没有骨头似的撩着她的狐狸尾巴，看也没看那道姑一眼，依然笑看着我说：“你来了，我这分念也该走了，这道神体也该解散了。”
说着，不等我疑惑她在说什么？
她是谁？
怎么认识我？
那灵狐掐了一个手决，身上一条条浊气，像放烟花一样，四散炸开。
炸开的浊气，几条就近飞到了在场的几位村民身上，另外数百上千条浊气，飞向村子，融入了村子里的那些人身上。
“不……不要，山神大人您不能走，不能抛下我们……”
在那灵狐自动分解神体的过程中，几位获得了浊气的村民，纷纷跪在地上，磕头祷告，希望那狐狸留下来。
然而很快，灵狐的神体解散，一只雪白色的狐狸虚影，朝着天际一跃，灵光一闪，消失了一个无影无踪。
灵狐观塌了。
神仙裂了。
枣树倒了。
倒下的枣树根部，冒出了黑黝黝浑浊的水，刚开始是一汪泉眼，紧接着裂口大开，就像决堤的山洪，奔腾的山洪朝山谷冲了下去。
村子那边的地势，比灵狐观这边高。
我拉着苏虞快速朝村子那边跑去，找了一个土坡站定，再回看，上山波的树林已经被黑色的水，冲出了一条河。
黑色奔腾的河水，冲过山谷的麦田，以及麦田里的坟墓，汇入了山谷中间的大河。
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倒塌的枣树根部那汪泉眼不再出水，冲刷出去的河水，一部份沁入了地下，一部份流进了山谷中央的河。
只留下被冲到的树林，以及麦田。
当这突来的泉眼爆发借宿，山谷里发生了巨变，一个个身穿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人，从山谷麦田的坟墓里爬了出来，一个个像刚睡醒一样，阴气冲天。
“吼……”
放眼望去，估计得有四五百号人，一个营的锦衣卫，持刀成队，冲天咆哮。
那个不怒而威，身穿飞鱼服的老头，护着杜莉从山谷那边冲过来。
那一个营的锦衣卫看到老头，自动列队站好，分开一条路，让那老头带着杜莉朝我这边奔跑了过来。
等老头跑到最前面，后头几百号人步伐规整的跟在后头。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很快来到了村头。
“锦衣卫右千户朱继宗见过陈先生。”
那老头带着杜莉冲到我面前，朝我拱了拱手，转身看向一旁的村民，大手一挥说：“尔等多为我大明子民，却勾结外道，私供神祠，截断龙脉，阻碍天子大事，该罚！”
那老头一声令下，属下几十号锦衣卫，见到东村的人，提刀就砍。
这些村民是杀不死的，砍掉了脑袋，洞穿了肚子，断掉了手掌……掉地上的肢体又会长回去。
但是那痛苦的哀嚎声，却告诉我，这些人虽然不会死，但会疼。
这就是一场血腥的屠宰，还是反复的屠宰。
恐怖的哀嚎声，以及血流成河，肢体横飞的场面，看得我浑身禁不住发抖，恨不得加入这场屠宰。
杜莉惊魂未定的站在我旁边，看着我，看着神志不清类似晕迷的苏虞，不忍的说：“陈先生，这……这太残忍了……”
“这是它们内部的事情，天快亮了，走，我这就送你俩回魂！”
我没功夫看这片阴域里的东西内斗，认真打量了杜莉一眼，通过灵眼确定了她是她。
甚至于不知道她身上的阴气和阳气，怎么回事提纯了很多？肩头两把火烧的很旺盛。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经过这件事，想要通灵就简单多了。
我一手抄着杜莉，一手抄着苏虞，来到村子中央，找到了村子中央一口井。
之前我用灵眼看杜莉的过去未来，杜莉是通过这口井回魂的。
到了井边，杜莉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也没时间解释，跟她说：“我送你回去。”
“怎么回去？”杜莉话音未落，我把她抱起来，往井里一丢。
啊……啊……
在杜莉下坠尖叫的声音中，杜莉离开了这片阴域。
我照样画葫芦把苏虞扔进进里，但意外发生了，那个身穿一件枣红色道袍的美妇，从不远处的房顶冲过来，一头钻进水井，抱着掉落的苏虞，朝里头掉去。
看到这架势，我想起了借体还魂，正要动手，之前在山路上遇到过的村姑，冲到了我跟前，拿着擀面杖，一擀面杖丢过来，我下意识躲擀面杖的时候，那村姑，借机一头钻进井里抓着那美妇的道袍，同苏虞一起掉入进的深处，消失了。
“这下，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