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恐惧的情况下,反应是各不相同的。
冯书婷闭着眼睛在装死。
老板娘语无伦次的,有些像在搞怪。
不管什么样的应激反应,作用都是相同的,那就是调节情绪。
当情绪调节失败,会怎样?
会疯。
我看着老板娘似哭似笑,似恐慌又似玩闹的脸,我知道她已经被吓疯了。
因为一个正常人,不可能流露出她这样复杂的表情。
一个正常人,也不可能说出:“大王,求你了,别吃我。我不好吃,真的,我不好吃……”这样的话。
我走过去,蹲到老板娘面前。
老板娘惊颤的手脚并用,蹬着脚,屁股往后挪着,害怕的瞳孔像猫眼一样缩放着:“大王,求求你,别吃我……救命啊,有妖怪啊!”
她叫着,很突然的蹦起来,抬腿一脚丫子朝我踹过来。
踉跄别扭的姿势,脚没踹到我,她便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人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应该很疼,她却哼都没哼一声,飞快的爬起来,撒开脚丫子就要跑。
她跑了没两步,我站起来,一把搭住她的肩膀。
她挨着身子,哭丧着脸回头,笑呵呵的说:“大王,你饶了我吧。我也是有后台的,我家后台是东皇无极阴阳童子,你要是吃了我,会惹上大/麻烦的。”说着,她惨兮兮的一指倒地上装死的冯书婷说:“她细皮嫩/肉的好吃,尤其是那对大馒头,男人都喜欢……”
躺地上装死的冯书婷不干了,冯书婷压根不知道老板娘吓疯了,嗖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的说:“杜娟,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冯书婷扑过来,我赶紧让到了一遍,两个女人张牙舞爪,扭打到了一起。
冯书婷是单纯的借机发/泄害怕的情绪
老板娘杜娟是真的疯了。
正常情况下,一个正常人是打不赢一个疯子的,但极度恐惧下的冯书婷内分泌亢/奋,也不属于正常情况。
她俩半斤八两,抓头发,撕衣服,咬胳膊,在地上扭打成了一团。
解瞎子听着扭打的动静,不安的提防着周围的夜幕,小声说:“陈先生,您看这事……”
“让她俩打一会,疯一会,打的没力气了,自然就消停了。”
我话音刚落,打了不到半分钟的两个人,扭在一起已经没了力气。
我走过去,抬腿,一人一脚。
像提死狗一样,把两人提晕过去。
我拍了拍手说:“等她俩醒来,差不多就好了。”
“这……”解瞎子嘴巴张合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我吩咐解瞎子留意堆在地上的僵尸残区,到饭馆后院,找到发电机。
发电机边上,摆放着两大桶汽油。
嗅着刺鼻的汽油味,我提着两桶汽油到外头。
拧开油桶,哗啦啦的汽油,淋在僵尸残躯上。
问解瞎子借了打火器,我蹲在半米开外,伸手过去,小心的打燃,打火机。
轰的一声,火势冲起来。
在火势冲起来的瞬间,我往后一弹,跳开了两米多远,看着袭人的火光,检查了一下衣服,心情不错的说:“好久没有放炮仗了!”
“陈先生,这凡火烧得了僵尸么?”
“你说呢?”
僵尸残躯烧得咔嚓直响,手脚在火势之下还在翻滚。
一阵子的浊气被火焰烧出来。
浊气沾上地,就离开了僵尸残区,往地下沉了下去。
我说:“这僵尸如果是完整的僵尸,浊气在僵尸体内自成循环,自然是水火不侵。但这是残躯,点上火,浊气自然就外泄了,跑了。世界上有四种东西最诡异,那就是地,火,风,水。承载,包容,转变,在不同的情况下,千变万化,你以为你了解了,只是因为很常见。事实上从古至今,人们都没有搞清楚它们从哪里来?因为人做为一个观察者,能观察到的东西,只能通过眼睛,鼻子,耳朵,触觉,味觉……这些东西去判断我们所在的世界。扯远了,我这就教你画定僵符……”
“我……”解瞎子先是一喜,紧接着迟疑不定的左顾右盼了起来。
我说:“怎?”
他说:“瞎子我看不见。”
“看不见好啊。”我瞅了一眼瞎子被肉瘤填满的眼眶,笑着说:“你放空心神。”
解瞎子努力站好了,调节着呼吸,等他的呼吸区域平稳。
我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冥冥当中,紫气缭绕的空间当中,元神坯胎睁开了眼睛。
一个神秘的字。
说是字,也不是字。
说是声,也不是声。
说是波,也不是波。
一个能使浊气暂停运转的东西,以字,以声,以波的形式,表现出来,凝结成了一个符篆。
这个符篆传递给解瞎子。
元神坯胎闭上眼睛,我收回点在解瞎子眉心的手。
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解瞎子清醒过来,激动的手舞足蹈,他说:“朝闻道,夕死足矣。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神,人真的可以成神……哈哈……”
解瞎子开心,兴奋的就像一个孩子。
开心,振奋过后,解瞎子平静下来,跪在地上,庄重的超我磕了三个头说:“多谢陈先生,传法。”
解瞎子的开心和振奋,我可以理解。
因为奇门中人和奇门中人,也是有区别的。
有些奇门中人,一辈子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东西,见过鬼,但一辈子也没见过神。
对于真正的奇门中人来讲,世上有鬼,但不一定有神。
因为神,早早就沦为了传说。
能离体的阴神,不畏惧阳光的阳神,阳神是修元神的最高境界,而元神一直记载于传说当中。
解瞎子感受到了元神坯胎的存在。
他确定了人,真的能修出元神,对于走在修元神路上的他来讲,自然是振奋的。
就算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修成元神,但知道了元神确实真的存在,也足够让他兴奋了。
因为,元神是修元神的修行者的梦。
我应下了解瞎子三个头说:“我传你的定僵符,能够暂时定住浊气。这东西针对的是浊气,而不单是僵尸,如果你用来汇聚浊气改风水害人,用来开阴域放鬼物来阳间,干一些伤天和的事情,就算你上天入地,我也会把你挫骨扬灰。”
解瞎子没有保证什么,感激的又朝我磕了一个头。
坚定的模样告诉我,他不会为非作歹。
事实上,他会不会为非作歹?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他惹出了什么麻烦,而解决不了麻烦。那些麻烦算到我的头上,败坏我的气运。
气运这东西太玄乎了。
不得不妨。
教会了解瞎子定僵符,我又告诉他:“我教你的冥言,你用公鸡血和朱砂画出来,就能定住僵尸身上的浊气,但那只能做为辅助。想要真的解决僵尸,就一个办法,打残,烧掉。如果打不残,烧不掉,那就困住,埋起来。”
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口,一阵阴风,夹杂着敲打乐器的声音,从村子一个岔路口,那边吹吹打打的传了过来。
昏暗的夜,阴冷的风。
两盏红灯笼,冒着红光仿佛撕破了夜幕。
两个缠着麻花辫子的女人,提着灯笼,走在前头。
后头跟着四个吹唢呐的中年人,再有四个穿着短打的青壮年,抬着一定红色花轿。
喜气洋洋的一行人。
一眨眼的功夫,拐过了岔路的拐角,踏上了街面的道路,朝我们这边荡漾了过来。
噗嗤,噗嗤……
烧僵尸残区的火焰,被阴分吹的来回摇摆。
被我踢晕的两个女人,受到阴气冲击,揉着脑门,相继苏醒了过来。
冯书婷甩着头,迷迷糊糊的爬起身,迷迷糊糊的问:“我们不是在打牌么?我怎么在这?撕……”
她因为跟杜娟打架,又挨了我的踢,一些皮外伤,疼得她摸着伤处,倒吸起了凉气。
醒过来的老板娘,也不疯了,跟冯书婷一样间歇性失忆了,她迷糊的看着解瞎子,又看了看周围说:“解大伯,我……我婆婆不是诈尸了,您让我去请陈先生吗?”她脑壳疼的揉着脑门。
解瞎子紧憋着呼吸,望着朝我们这边走来的唢呐轿子说:“有东西,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