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长谈
白天，李家夫人亲自去李家老宅取了那半张丹方回来。
等李家夫人回李家的时候已经月挂西山，稀疏几颗星辰挂于天上。
夜已深，只要李家夫人等人不休息，李家大院内都没有半点松懈，那些下人们依旧在各自的岗位候着，只待他们一个命令，下人们就全力以赴地去完成主子吩咐的任务。
李家的廊道上挂满了灯笼，庭院内的灯柱内也摆上了烛火，李家之内除了安静就是这夜晚鸟雀的鸣叫声。
李家大堂外的两侧各站着一个下人。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在李家就像是一种禁忌，私下之间，没人敢去讨论。
李家大厅的雕花木门紧闭着，窗框内透露出烛火的光芒，里面偶尔会传出一些细微的说话声，似乎有人正在交流着什么。
能在李家大堂内谈事的除了李家夫人，就只有目前打理李家大小事宜的李协李家二当家。
李家夫人和李协分别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他们的身边各有一杯茶水，茶水早就已经凉了。
这样的沉默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
李家夫人心里一直无法释怀，直到她拿到半张丹方回到李家之后，她就在厅堂内一直沉默。
当李协知道李家夫人回来，他也就来到了厅堂，在这里等待李家夫人先开口。
李协知道，在经历了招魂一事之后，他和嫂子之间以后就有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李协有时候还在想时间会填满这条沟壑吗？
他想了好久，嫂子也许并不会原谅自己。
他们有时候说一句，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大家就又一次陷入沉默。
时间在沉默中不知不觉流逝。
“二弟。”
突然，李家夫人又说话了。
李协有些惶恐，又强装镇定，不露声色地赶紧去应答嫂子。
“嫂子。”
“我之前去看了三弟，他从此以后就成废人一个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李家的顶梁柱了。”
“那不是还有嫂子吗！”
“那我算是威胁吗？”李家夫人不紧不慢的一句问话，却也道明她心里的话。
李协先是楞了一下，自然是知道嫂子话里的意思。昨晚，他对大哥的指责死不承认，嫂子的问话他完全可以用无稽之谈之类的话来回答。
“对于嫂子那我又算是威胁吗？”李协没有去解释，反而去问。
李家夫人没料到李协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下，想到平时的李协似乎并非这个样子，她反而有些惊讶，有些后怕。这一问，她反而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你是在说我要夺李家的大权吗？”李家夫人眼里有了一些怒火。
一夜的思考，让她学会了冷静，她不想再管李家的事情，不过在离开之前，她想为李家做最后一件事情。当然，她心里也有不甘，她想知道一些什么，又觉得不需要知道一些什么。
“我相信嫂子不会。”李协反而笃定地说。
他这话里的意思，早就将李家夫人的退路给堵住了。
李家夫人才知道，论段位，这个二弟一直藏得太深了。
想必，李元的死和他真的是脱不了干系了。
李家夫人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冰凉的茶水，这茶水顺着喉咙寒了人心。
李家夫人开始无声地笑了起来。
李协不明白大嫂为什么笑，自然是没有说话，心里有点忐忑，怀疑茶水里是否有被人下毒。他记得，端茶来的下人是他最亲近的下人，应该不会有毒。
李协还是忍不住地瞥了一眼茶水，他决定接下来不再动这杯茶。
“嫂子笑什么？”
李家夫人放下茶水，说：“二弟，有个好消息我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自你大哥死后，我心里一直有种不甘，我想找出是谁杀了他，结果让我很意外。不过，昨晚我思考了一宿，你大哥不在了，我也累了，李家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了。李家的气运长久昌隆与否，就在你手上了。”
李家夫人话里的语气从一丝的愤怒到尽显疲态，可以说道尽了她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也道尽了她对李家大宅的心如死灰。
“嫂子的意思是？”
“从今天起你就是李家的家主，之前的过往就随之烟消云散吧！”
说到这里，李家的事情就彻底地尘埃落定了。
李协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却没有一丝的高兴，反而充满了担忧，眉头紧锁，心里无名的烦恼从四肢百骸直攻他的心脏。
“那嫂子今后如何打算？”
“回严家，带上倪儿去陪我那年迈的父母。”
李家夫人知道，她们母子若离开李家，李家的子嗣就只剩李协的儿子李诞了。
李家的未来，再和她们母子无关。
严家在湖城也有半城首富之名，虽然不如如今的李家，将来也并不会输到哪儿去。
“嫂子去意已决，二弟知道该怎么做了。李家永远有嫂子的一份，随时欢迎嫂子回来。”
“你大哥昨晚走时跟我说过，他也不忍心要了三弟的命，从今天起你是李家的一家之主，望你念在兄弟之情，给他一条生路。”
“他是我三弟，嫂子请放心。”
李家夫人点了点头。
如今的李协，并不藏头露尾，反而露出他本来的面目。
李家夫人能想到她离开以后，李融会有怎样的命运，但是那又怎样，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些年若不是有李元在，她也不会殚精竭虑地成为夫君的左膀右臂去打理李家，如今夫君不在了，她也没有了奋斗的目标。至于孩子，她也知道如今若留在李家，他们母子往后的命运也并不会比李融差到哪儿去。
话题又一次地在这里终止了，却似乎又有话没有说，他们还在大厅的座椅上沉默起来。
李家夫人喝着透心凉的茶水，吞下了茶杯内李元最喜欢的碧螺春，她想让这味道在嘴里留久一点，想他的身影在脑海内更久一点。
在他们沉默的时候，一群黑衣人早就翻墙进入了李家。
打头的正是那悄悄走出李家去找雷青寒的下人。
他带着十来号的人，一个个身着黑衣，黑色的影子埋没于这漆黑的夜里，哪怕李家内的烛火也照不亮他们身上的黑暗，也照不亮接下来被鲜血覆盖的屠sha。
那些下人一个个惨遭黑衣人的屠戮。
他们行事极其的诡谲，可以出现在任何一处黑暗里，然后手起刀落，血光溅洒之间他们就又一次隐没进了黑暗。
湖城虽大，李家虽然大，若贸然的屠sha，必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刺杀总有失手之时，在大厅两侧的下人这里他们失手了。
“啊！——”
忽然，李家夫人和李协听到屋外传来了两声惨叫。
他们赶忙起身，竖起耳朵听屋外的情况。
“屋外发生了什么情况？”李协问。
屋外安静得很，没人应答。
他们不清楚，此时的李家除了他们两个活人，就只有屋外那一群手持凶器的黑衣人了。
他们彼此面面相觑，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不敢轻举妄动，彼此怀疑着对方。
李家夫人看着李协，眼神里大有质问的意思。
李协摇了摇头，似在回答她没有做任何的安排。
忽然，“哐当”一声，为首的黑衣人一脚踹开了李家大厅的门。
一群黑衣人出现在了李家夫人二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