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微光,洒落冰冷地面。
浣衣楼里,一片狼藉。
往日里随意一抹娇羞,便能撩动千百男人心尖的莺粟姑娘,此刻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被钉在一把红绳铜钱剑钉在地面上。
一旁的陈玄策调息完毕之后,发现黄修明居然还没走,而是神情复杂的枯坐在门槛上,看着那坑里的莺粟姑娘,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以前的风花雪月,郎情妾意,明上是鱼水之交,暗里却是剑戟相击,这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陈玄策憋着笑,幽幽一叹:“黄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放下吧!”
何况还是朵石楠花?
“道长,我也不想,只是......他的技术真的令人不自觉回味啊!”
黄修明哭丧着脸,甚至有点觉得自己的取向隐约有些变化。
陈玄策差点没憋住。
要不怎么说,只有男人更懂男人呢?
不过他倒也没笑出声来,毕竟给人家伤口撒盐的活儿,还是有点不地道的。
“我决定了,自今日起,戒色!”
黄修明的脸色变得坚毅,语气决绝。
“我看好你!”陈玄策点头。
“说,那些上京赶考而失去音讯的书生,是不是都遭了你的毒手?!”
在捕快的护卫下,莫惊春斥问着地上的莺粟。
半死不活的莺粟无力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陈玄策,沉默半晌,才用丝丝缕缕的声音,说出话来。
“......后院......井里......”
“去搜!”
莫惊春当即下令。
不多时,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捕快,便急匆匆赶来,道:“莫大人,找到了,但是.......”
“怎么了?”
陈玄策看到捕快一脸难色,以为又出什么事了,走上来问道。
那虬髯大汉样子的捕快,看到陈玄策走来,脸色苍白道:“陈道长,您还是和莫大人一起去看看吧!”
陈玄策闻言,转身回到坑里,又朝莺粟脸上狠狠砸了几拳,才对那捕快道:“你在这里看着,不要让人碰到插在他身上的铜钱剑,明白吗?”
“是!”捕快大汉应了一声,莫惊春皱了皱眉,觉得不够保险,又把围在自己身边的捕快叫过去,把莺粟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靠近。
旋即,陈玄策跟着莫惊春来到后院。
只见一众浑身湿漉漉的捕快,围在一口水井旁,脸色苍白,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莫惊春问道。
“尸体呢?”陈玄策则问。
他对那些莫惊春所提到的那些失踪的书生,已经不抱任何生还的希望了。
那些捕快指了指那口井,喃喃道:“都、都在井里,在井底。”
看出了捕快们神色不同寻常,怕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陈玄策绑着水井旁的绳子,对捕快们道:“我潜下去看看。”
好歹是个南方水乡人,还是知水的。
捕快们闻言赶忙帮陈玄策把着绳子。
“你们看到什么了?”莫惊春看着惊魂未定的捕快们,不由问道。
“尸体、不内脏.......是尸体堆成的小山!!”
水中的陈玄策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
原来这口水井很深,还挖通了地下暗河,而在这暗河里。
是如垃圾般堆积的尸体!
只见暗河底下,被啃食过的尸体堆积起来,内脏流动,面目模糊,血肉腐烂,尸液溢出,裸露的森森白骨边上,还有鱼儿在边上舔舐。
原先裹在他们身上的绸缎,此时也是烂布一张,随水流动。
无论他们生前是什么身份,富家公子也好,穷酸书生也罢,在此刻,就是一坨坨烂在河底里的肉!
井外。
浣衣楼里。
被捕快们团团围住的莺粟,早已熄灭了生的希望,只是望着那些捕快们宽厚的背影,昔日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
那是床上极尽的欢愉,极尽的享乐。
他们共赴云端,又瞬间坠入深谷,纵情享受着那一刻的美妙。
欢乐、纵欲、升天.......
那真是美好的时光。
他恍惚的望着床上的宾客的脸变了一个又一个,有些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他们都去哪儿了?
莺粟渐渐回想起来,眸子里慢慢有了光,溃烂的嘴角,更是勾勒出一个瘆人的弧度。
他想起来消失不见的人去哪儿了!
“我杀了他们......”
“还分给了大家。”
平日里,浣衣楼无论是洗漱还是做饭,哪怕是为客人煮茶水,用的都是那口井!
他大笑着,狂笑着,歇斯底里的笑着。
而从井里上来的陈玄策,拨开捕快们的人墙,粗暴掐住莺粟的脖子,照着他的面门,毫不留情的砸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一开始莺粟还在笑,但最终被陈玄策彻底打烂了嘴巴,眼睛都被打爆,只能发出“赫赫”的漏风声。
但即便是这种寻常人早就死透的伤势,对于莺粟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却跟擦破皮没什么区别。
只有火烧,或者雷劈!
看着吩咐完捕快们打捞井底尸体的莫惊春,陈玄策提议道:“我有一个想法,要不我们把他的本相抽出来,先抽筋扒皮,然后削肉剁骨,慢慢凌迟之后,最后再用荔枝木烧掉?”
“唯一可惜的,就是我目前不会针对灵魂的术法,不然我们还可以虐他三魂,残其七魄......嗯?你们怎么这么看我?”
话还没说完,陈玄策便见周围诸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陈道长,你有些极端了。”莫惊春苦笑道。
一旁不明所以的黄修明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心提醒道:“道长,您说的这些,好像都不是正道所为吧?”
“正道高人,不都是宽厚仁慈的吗?您说的这些,好像都是邪魔外道常做的吧?”
“邪魔外道做的,我做不得?没道理!”
陈玄策皱眉道:“圣人都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众生平等,怎么邪魔外道用这种方法残害生灵就理所当然,我以同样的方法对待它们,有什么不可吗?”
“道爷我今天就要给这个妖孽抽筋扒皮!”
......
最后,莫惊春到底把陈玄策劝住了。
他在浣衣楼外建了一座木台,把插着铜钱剑的莺粟绑在木桩上面,在烈日炎炎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将之烧成一团黑灰。
也许莺粟在成为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皮物之后,便连死去,都不能和人一样,连骨头都留不下,一同烧成了灰烬。
浣衣楼被查封了,水井之事也被隐瞒,只有捕快们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将井里的尸块一块块捞出。
黄修明算是幸运的,知道了其中秘辛,也知道了自己喝过尸水之事,回家直接吐了个三天三夜。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的陈玄策脑中,再度响起了那个洪钟般宏大的声音。
斩妖除魔,天降功德!
得功德数——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