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龚雪一脸难以决断的样子,张庆升朝她摆了摆手道:“好了,这件事你可以考虑两天再做决定,我还要在这边呆上几天才会离开,在我离开之前,告诉我你的答案就好。你可以在会所里住下,房间已经给你开好了,我就不陪你聊了,因为我还要出门去见个朋友。”
“那我就不打扰了。”龚雪闻言,赶紧出言告辞:“我在这边也有地方落脚,有个姐妹就在这边,不用特意在会所里住的。”
“听我的吧,房间已经开好了,而且也不用我买单,不住白不住啊。再者说,你完全可以把你朋友叫来这边跟你见面嘛!好了,我真得走了,一会儿会有人来带你去自己房间的。”张庆升说完,示意龚雪随意,自己则迈步出门去了。
哈市第一看守所,裴君作为重刑犯,被单独羁押在一间很窄的囚室里,他被关起来已经好几天了,除了日常的审讯以外,没人来理会他,一天天的被关在这逼仄的囚笼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裴君感觉自己都快发疯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与其这么遭受折磨,还不如赶紧开庭判了自己,哪怕是被枪毙,也好过一天天的被当野兽似的这么关着。
但一想到死,他心里却又害怕的不行。而且他也不甘心,自己才风光几年?竟然会莫名其妙就栽了,这让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得罪哪路的神仙,竟然会有这种下场。这些日子,他思前想后的也没弄明白这点。
躺在硬木板上,裴君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发疯,虽然对于自己最后的下场也有了心里准备,而且早在踏上这条路之前,裴君就清楚自己的结局是什么,可真到这天快要到来的时候,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也是假话。
就在裴君躺在床板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铁门外传来哗啦哗啦的钥匙声响,紧跟着就是嘎吱吱的牢门开启声。光线随着铁门的开启照进漆黑的禁闭囚室,让长期处于黑暗之中的裴君一时间很难适应。
“裴君,赶紧出来,有人要见你,快点。”门外,看守冷冰冰的发话,一脸不耐烦的催促着裴君出门。
裴君吃力的坐起身,一点点的从囚室中挪了出来,这些天他基本没吃过什么东西,而且几十斤重的刑具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裴君不知道要见自己的是谁,按说他这种还没上庭的重刑犯,不允许在开庭前,接触除律师之外的人,现在竟然有人能绕过规则接触自己,难道……
一时间,裴君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
裴君被带进看守所的一间审讯室,看守把他的两手铐在桌上之后,晃着手里的钥匙就出了门。门外,张庆升正在一名狱警的带领下朝这边走来。
“张先生,你只有5分钟的时间。另外,你不能跟嫌犯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希望你不要让我们难做。”狱警此时说话的语气,跟之前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好!我明白,你放心吧,来之前赵局已经嘱咐过我了,不会让你们为难的。”张庆升拍了拍狱警的肩膀,满脸堆笑道。
“那就好,我在门外等你。”狱警点了点头,然后才让开了门前的位置。
房门轻响,被铐在桌子上的裴君抬头看去,发现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看着对方满脸堆笑的看着自己,似乎表达出满满的善意,裴君原本死寂的心,这一刻再度变得活跃起来。
‘难道……是自己老大三瞎子派人来搭救自己了?’
看着来人好整以暇的在自己面前坐下,裴君压低了声音,迫不及待的主动开口询问:“是三哥派你来的么?他怎么说的?是不是让你来捞我出去的?”
没等张庆升开口,裴君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发问了,他之所以咬牙坚持着,没把事情撂出去,就是心中还存着这点儿念想,毕竟三瞎子跟他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真要是自己把底全撩了,自己固然没得好,他三瞎子也跑不到哪儿去。
可让裴君失望的是,对面这人根本就没理会他这茬,只是那么笑眯眯的坐在自己对面,乐不滋的就那么看着自己。
眼见对方连个反应都没有,裴君原本兴奋的神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焦急,可他却也不敢表现的太过,只能竭力的压着嗓门儿催促道:“我说你怎么不说话啊?三哥到底怎么说啊?”
然而这句话问出口之后,裴君却发现对方依然还是没个反应,这下他是真着急了,言语之间也变得不那么客气,声音也大了不少:“玛德问你话呢,你听没听见?聋了咋的?三瞎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
裴君这时候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发了疯一般的想出去。
但遗憾的是,任凭他声音再大,情绪再激动,可面前这男人竟仿若木雕泥塑的一般,连点反应都欠奉。直到此刻,裴君才猛然间意识到,对方恐怕不是自己这边的人。
“你是谁?还有你这是什么意思?”裴君想明白这点,原本火热的心也终于冷了下来。
“我?我是谁?我是举报你的好市民!我是送你上路的刽子手!”张庆升终于开口了,可他这两句话听在裴君耳朵里,却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般。
“你说什么?”情绪激动之下,裴君猛的从座位上站起,可他却忽略了自己的手此刻还铐在桌子上,只听哗啦一声轻响过后,紧跟着就是裴君倒吸凉气的声音,显然刚才的冲动行径,让他遭受了较大的痛苦吧!
看着裴君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张庆升却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刚才脸上的一连串表情可真精彩,就像一部跌宕起伏的大戏,简直是天然的表情包,可惜我没带摄像机,真应该把你脸上那番变化记录下来,等你死后再慢慢欣赏。”
裴君被这话气的七窍生烟,一想到自己是被对方举报,才落了个眼前这个下场,裴君就打算站起来跟对方不死不休。可怎奈手脚着实不便,他也只能途呼奈何罢了。
“你特么的是不是有毛病?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你难道是老刀的人?”裴君话说到一半,脑子里又想到了一个可能。
张庆升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后才张嘴揭开了谜底:“什么老刀小刀的?听都没听过!裴君你是不是坏事做多了,所以就算苦主上门,站在你的眼前了,你还搞不清楚状况?”
看着裴君死死盯着自己,想辨认自己的疑惑眼神,张庆升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是说我往你车上夹传单会划花你的车漆么?当时打我打的很过瘾吧!现在被我送进大牢,未来还有枪子儿吃,是不是也很过瘾?”
“是你?”听完这段话,裴君总算认出了张庆升。不过,从他的语气中来看,此刻他内心一定有好多个mmp要讲吧?
“没错!就是我!是不是很意外?”张庆升的语气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你他妈的神经病吧?就因为这个,你他妈的就在背地里阴我?”裴君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几近疯狂般的怒视着张庆升大吼道。
就在这时,房门被狱警推开,朝张庆升的方向比了比自己的手腕,示意时间差不多了。
张庆升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然后一边从座位上起身,一边满脸狭促的对裴君说道:“我这次过来,就是特意告诉你这件事的,免得你将来到了地下做糊涂鬼。说起来你也怪不得别人,老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嘛,归根结底毛病还是出在你自己身上不是?好了!我该走了,好好享受你人生中余下的时光吧!”
张庆升走到门口,临出门之前却又突然回头,看着被铐在桌子上的裴君说道:“下辈子做个好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张庆升再不停留,甩手摔门而去。房间里,夕阳的余晖透过离地近两米高的小窗栅栏洒进屋内,却无法将裴君笼罩其中!
此刻的裴君是怒是悔无人知晓,唯一能确定的,恐怕也只有他那早已注定的结局罢了!
三天以后,哈市机场,一辆尊贵典雅的劳斯,停在了机场大厅的入口,车子停稳以后,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张庆升父子和龚雪先后走下车来。
四周来往的人们大多认识这辆车,也熟悉最后走下车子的那个人,即便没亲眼见过,但多少也曾有所耳闻。只是,虽然大家都很好奇,但却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人,向这边靠近或者张望,即便有人偶尔将目光看向这边,也是匆匆一瞥就迅速将视线移开。
“熊老哥,您回吧。大老远的还劳烦您亲自过来送我,我还真是过意不去。这些日子承蒙您的关照和接待,真的是感激不尽了。”从司机的手中接过行李,张庆升笑容可掬的对最后下车的熊健说道。
熊健面带微笑的上前,伸手揽住了张庆升的肩膀,大喇喇的说道:“张老弟你这就是见外了,你肯过来见我,就是给我熊某人面子,招待好你自然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熊健又转过头对徐冬冬说道:“怎么样大侄子?这几天玩的还行么?”
徐冬冬跟熊健倒也并不见外,闻言大点其头的说道:“给熊伯伯添麻烦了,这些天我过的特别开心。如果不是得赶着回去上学,真想留下来多玩几天。”
“哈哈!这算什么?愿意玩就多玩几天嘛!读书虽然重要,但我听你爸说,你学习成绩挺好的,多玩几天也耽误不了什么啊!等你玩够了,我买机票送你回去也行啊!”熊健似乎挺喜欢徐冬冬的,听了他的话连番出言挽留。
张庆升看着儿子跟熊健之间的交流,微笑着没插话,等待着孩子自己做出决定。
徐冬冬脸上浮现起一番挣扎的神色,但最终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他摇头对熊健说道:“谢谢熊伯伯,不过我真的该回去了,已经耽误了好几天的课了,再不回去学校那边也不好交待,等我放假了再过来看熊伯伯好了。”
熊健咧嘴笑着点头,转过脸对张庆升说:“冬冬这孩子不错,虽然年纪还小,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张老弟,我就送到这里,祝你们一路顺风了。”
张庆升伸手跟熊健握在一起,然后点头说道:“熊老哥,那我们就进去了,你什么时候去魔都,一定要提前给我消息。”
“好!就等你这句话呢!”熊健闻言神情大悦,握着张庆升的手,连番晃动了几下,然后才跟几人挥手告别。
直到看着张庆升一行三人走进机场,熊健才回身钻进车里,劳斯车缓缓启动汇入车流。
“熊爷,这张庆升为什么要带那个女人离开啊?他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带这么个女人在身边,合适么?”劳斯车里,副驾驶上的小杰转过身子,看向后排的熊健,一脸疑惑的问道。
在小杰看来,张庆升跟龚雪的身份天差地别,就算当初龚雪对张庆升有恩,可给些钱也就是了,不至于把人都带走啊?
“这是好事啊,说明张老弟这个人有人心啊,能不避讳这个女人先前的身份,把她带在身边,张老弟也算是有情有义了。好了小杰,你尽快筹措资金吧,等资金到位,咱们就南下魔都,到时候张老弟的人脉,对咱们可就是一大助臂了。”
龚雪拉着手上的行李,跟在张庆升父子身边,这一路跟熊健坐在同一辆车里,龚雪连大气都没敢喘上一口,现在终于下了车,她紧张的心情才算得以放松。
哈市也算是她的故乡了,可在这里生活了近三十年,到了眼下离开这天,龚雪发现自己除了手上的行李箱以外,竟然没有其它任何值得自己再牵挂的东西。一时间,龚雪难免惆怅不已。
“小雪阿姨,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乡?”徐冬冬是个聪明孩子,看着龚雪一脸的伤感,他走到龚雪身边小声问道。
对于龚雪,徐冬冬了解的不多,张庆升只告诉他,这个小雪阿姨对自己有恩,所以这次过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找到她,然后带她回魔都去,算是回报当初的恩情。
至于龚雪之前从事的职业,张庆升自然是不会跟孩子说的,虽然他对此并不排斥,但也不能保证其他人能做到不带有色眼镜看龚雪。
龚雪宠溺的看着徐冬冬,抬起柔嫩白皙的手掌摸了摸徐冬冬的头顶,然后才悠悠的叹道:“阿姨没事,只是一时间有点感慨罢了。”
张庆升适时的开口劝慰道:“龚雪,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多想无益。人终究还是要向前看的,好好的迎接你的新生吧!”
蓝天下,飞往京华城的航班冲向云霄,眨眼间就消失在天空的尽头。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哪件事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说,人生在世,终究还是要做好人存善心的,这也正应了那句老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