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
吴秀服药后也差不多过去半小时,她一个人下床,来到外面房间。
吴芳大惊,连忙跑过去扶着,说:“秀姐,你头痛欲裂频发,上次上厕所都痛得差点摔倒。上厕所一定要告诉我,我去扶着你,万一摔伤,那会更加麻烦。”
吴秀推开吴芳的手,高兴的说:“志弟好厉害,一剂药服下去,我感觉好多了。头痛最少好了八九成,感觉现在就像一个好人,不需要扶了。”
邹文才走了进来,充满怀疑的问:“吴秀,你现在感觉真的好了很多?”
吴秀用力的点了点头:“嗯,现在我的头真的没怎么痛了,邹医生的药好,我弟弟的医术更好。”
邹文才让吴秀坐下。
再次检查后,转头问吴志:“小兄弟,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何一剂药,才服用一次,就会有如此大效?并且脉象也平和了不少。”
吴振凯大喜,老泪纵横。
男子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感动处,本以为会因为自己的无能,借不到钱去治病,让女儿就此病逝,现在却被侄儿一剂药就改善,焉能不高兴?
女儿的重病,终于看到了康复的希望。
吴志道:“我刚才已经抽丝剥茧,层层解开迷了雾,每一步,我也说给你听了。现在,你还觉得,中医是慢郎中吗?”
邹文才尴尬不语。
吴志接着道:“中医,不是慢郎中,说中医是慢郎中的,是经常药不对脉证而已。
我姐的病,多诊皆误。
辨证忽略了脉象,未考虑更多细节,临证若不能全面分析,持一孔之见,重视对症施治,轻视对证施治,就是原罪,则“为粗所穷”就在所难免。”
陈梅为儿子医术高超高兴。
也为侄女康复有望高兴,却又为被误诊充满怒火,想骂人,又不好意思。侄女受了那么多苦,误诊误治也是关键,哪里是侄女的病复杂难治?
如果真的难治,儿子岂能一剂药即痛止?
吴胜男心直口快:“原来不是我秀姐的病难治,是邹医生误诊误治了啊。”
邹文才顿时面红耳赤,心中也充满难受,因为他的误诊,害得吴秀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吴志心里叹了口气。
因为历史原因,这个时候还可以坚持做中医的,已经难能可贵,他父子俩,连做中医的资格都没有,他更是被父亲吴正源严令禁止,不许行医。
就算在行医的中医,不少也是惨不忍睹,除了城里大医院的中医,可以拿着吃不饱饿不死、少得可怜的工资,还可以勉强度日。
邓成、孟能等人的家属,同样每天需要,为明天吃什么而担心。
更多中医人,连吃饭也成问题。
多数都是半医半农。
晚上是医生,白天赚工分,才能勉强养家糊口,不至于饿死。
吴志看了看面红耳赤的邹文才,对吴胜男道:“五姐,这不能怪邹医生。
他也一直在想办法怎么帮到病人,一直在认真辨症施治、遣方用药,希望可以让病人尽快康复。只是,因为历史原因,心有余而力不足,邹医生开的方,也给我避免误诊误治,提供了参考,让我少走了不少弯路,才能一剂即大效。
此外,邹医生不辞劳苦,白天跟着生产队赚工分养家,还要抽时间来帮助乡亲们看病。
所以,我们应当感谢邹医生,而不是怪罪。”
邹文才叹了口气:“小兄弟,谢谢你的理解。
我老了,年青时没学好,唉,我这个公社卫生院的半桶水中医,也该退休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中医后继有人,让我倍感欣慰。这一趟,来得值!”
邹文才顿了顿,认真的看了一眼吴志。
他说:“本月25号,地委为了响应“56号文件”,组织一次统考。
是国家决定从集体所有制医疗机构,和散布在城乡的民间医生中,选拔出一万名具有真才实学的中医药人员,转为全民所有制人员,以充实加强中医药教学、科研和医疗机构。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吴正源叹了口气:“谢谢邹医生的好意,我们是地主身份,连报考大学的介绍信,生产队也不给开。你说的那些统考,都是需要介绍信的,我们可望而不可及啊。”
邹文才说:“看来,你们没有看新闻,我那里有报纸,可以去我家拿来看看。
你们家的地主身份,很快就会成为过去。
人民日报发表《大力加快发展中医药事业》的社论;光明日报发表《重视中医发展中医提高中医》的社论。
56号文件,吹响了振兴中医药的号角,中医的春天,马上来临,正需要吴医生你这种人才。
放心,介绍信队里不给开,我开。
老头子行医数十年,虽然比不上你家祖辈,但也算是终生为百姓的健康尽了点力,老头子开的介绍信,还是有点作用的。
明天是星期一。
你拿着介绍信,去县卫生局找人事科邹伟杰邹科长,说是我邹文才推荐的。报名成功应当不成问题,能不能考上,那就得靠你自己,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为民的好中医。”
邹文才说到就做,拿上吴志刚才开方的笔与纸,“唰唰唰”的,很快就写好了一封几百字的介绍信。
吴志虽然觉得用不上。
但他依然双手接过,认真的对邹文才鞠了一个躬:“谢谢邹医生的厚爱,小子我一定不负重托,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为终生的目标奋斗:治病救人,医病人之身心,护生命之安康,怀仁爱之心,修精湛医术。”
邹文才高兴的扶起吴志,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我没有看走眼,相信你迟早会是一个好中医。好好干,我看好你!”
见邹文才准备走。
吴振凯不好意思的说:“邹医生,这个,这个医药费,我现在确实拿不出,能不能先欠着?”
邹文才摆了摆手:“医药费就不用提了,我不但没有治好病,反而还误诊误治。此外,今天也学到不少东西,足够抵消医药费。”
吴正源连忙说:“一码归一码,不管效果怎么样,毕竟你花了成本的,不收钱肯定不行。”
邹文才一边走一边说:“好了好了,这次的医药费无须再提,我回去了。”
对于品德高尚的人,吴志总是非常尊重。
他恭敬的把邹文才送到国道上,回家与姐姐,及父母接着聊曾经的过往,未来的憧憬。
知道吴志在医院得到主任的厚爱,大家都很高兴,一家人其乐融融。
时间不快不慢的流逝。
“别聊了,吃饭吧,不然就看不到了。”
“志儿,走,去吃饭。”
晚餐,是这边最为重要的一餐饭。
这边农村,天微亮,就空腹离家去做事,中午11点,到下午2点左右,才匆匆忙忙陆陆续续的回家,随意搞点东西填肚子,只有傍晚,才有时间正常做饭吃。
晚上吃的“晚餐”,是这边农村多见的“杂粮稀饭”,
里面有数得清粒数的大米饭,有荞麦等配材,最多的就是红薯 苦萝卜 野菜。
看不到一丁点油花的影子。
吴志以前就是靠吃这些东西长大的,这段时间,在医院的伙食,虽然隔三差五,才有一点点肉吃,却餐餐有白米饭,菜中的油水,也比较足。
从奢入俭难,从俭入奢易。
说得一点儿都没有错,吴志吃了十几天白米饭,再来吃这些曾经习以为常的晚餐,就已经感觉难以下咽,吃得苦不堪言。
现在,肉类全无。
连油水也看不到一滴,真正的刮油减肥的健康好食物。
父母与两个姐姐,吃的不亦乐乎。
陈梅见吴志皱着眉,没有怎么吃东西,担心的问:“志儿,是不是感冒了,没胃口?”
吴志愣了愣,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没感冒,只是今天没怎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