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这也成了文玩圈子的正常现象。
但李浪的水平,远在那些行家之上。
仔细打量这颗南红圆珠。
李浪呢喃,“体如凝脂,精光内敛,质厚温润,脉理坚密。”
一块好的南红,看上去很舒服、柔和。
这一颗就是这样。
“老板,这颗什么价?”
摊位老板一口价,“8000。”
上一个摊位要价8000的那颗,可比这颗大多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颗南红也物超所值。
但——
李浪还是要砍价。
从要价8000来看,这个老板对这颗南红很心虚。这颗南红就是因为太好了。
所以连老板自己都心虚。
连他自己都不敢要高价。
李浪就是抓住他这点,才要砍价。
“老板,你这块料子太好,好到让人觉得太假。”
老板,“我们可以去地大鉴定。假一赔十。”
李浪笑了,“就这么一小块料子,值得?再说了,现在造假技术那么高超,能过地大的检测,也不足为奇。”
老板,“……”
李浪,“诚心想要,你给个诚心价。”
老板,“你能给多少?”
李浪,“最多4000。”
老板伸手就要从李浪手里把这颗原著拿回去,“不行。绝对不行。太少了。我进货价都不止这些。”
“年轻人,我和你说,这不是菜市场。没有你这么还价的。”
这老板话里话外,都有能商量的余地。
要是他真觉得低,他就不可能是“还价”了。
王东云全程看着李浪发挥。
李浪和这老板又磨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以4000的价格将这颗南红拿下。
“叔叔。这是好东西。”
“太红。太纯。都让人觉得是假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真的。”
“这是正红的锦红。”
“还是全品,一点裂都没有。我看仔细了。”
王东云开怀大笑。
他不懂这其中的深奥学问,他只知道有李浪在,自己绝不会吃亏上当。
“心满意足。我们回吧。”
李浪,“不再逛逛了?”
“还逛什么。我想要的南红已经买到了。”
“更关键的是,我去公园又有炫耀的资本了。”
“不仅仅是这颗南红,你的事,我也有续集了,哈哈哈。”
李浪,“???”
“你是不知道,这两天,没有你的传奇故事,公园里的老头老太太都少了。”
李浪,“……”
王东云对这颗南红爱不释手。
李浪将折扇递过来。
王东云,“李浪,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浪,“送你的。之前,你和阿姨给我买了那么多衣服,又买了电脑。”
王东云摆手拒绝,“首先,你给我们买金子了。再者,你给洛裳补课。最重要的是,我对扇子不感兴趣。”
李浪,“叔叔,你确定?你刚刚也看到这扇面上的画了吧?”
王东云一怔,“李浪,你的意思是……?”
王东云对扇子是没什么兴趣,但他喜欢国画。
“哗啦啦……”
忽然想到什么的王东云当即缩了缩脖子,鸡皮疙瘩起一身。
“真。真的是名家的画?可是没有落款啊。这,这,这……”
王东云声音都夹起来,生怕第三个人听到。
李浪点头。
又是这么风轻云淡地一下。
轰隆——
王东云更加小心翼翼地捧着折扇,缓缓打开。
一扇,两扇,三扇……
他双眼凸出,死死盯着扇面。
大气不敢喘。
直到扇面全部打开,王东云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全都埋进去。
“折扇是明朝时候大火的,我能想到的明朝时期和折扇相关的人,就只有那位了。”
王东云看向李浪。
李浪,“不出我预料的话,是你想的那位。”
“唐寅?”
李浪点头。
“啊嗷。真,真的是他?”
李浪又点头。
“是唐寅?唐伯虎真迹?”
李浪再一次点头。
王东云连续问了三次。
李浪点头三次。
“卧槽。。。”
王东云腿软,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他抚着墙,腿都在抖。
“呼呼呼……呼呼呼……”
他呼吸急促,手臂都在抖。
“咕咚……李浪,这扇子你,你,你拿着。我怕掉了。”
颤抖地将扇子递给李浪,王东云慌乱。
李浪收起扇子。
王东云拧眉,又问,“你能确定?”
“我不是不相信你,主要是这太,太,太匪夷所思了。唐寅的真迹,怎么可能在这里啊。”
李浪依旧淡定点头,“至于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就不得而知了。”
王东云和李浪认识那么久,他很沉稳,从不说大话,也从未看走眼、失过手。
李浪,“唐寅对南北画派的额山水画兼收并蓄,学习了院体画派,也学了宋人笔法的严谨雄浑和风骨奇峭。”
“唐寅的画布局严谨整饬,造型真实生动,山势雄峻,石质坚峭,皴法斧劈,笔法劲健,墨色淋漓。”
正说着。
“啪。啪。啪……哗啦啦……”
背后传来真正掌声。
一个身着唐装,满头白发的老人家面带微笑地过来。
“这个小朋友说的没错,唐寅的真迹,的确有这些特点。”
王东云,“?”
李浪也是疑惑,“您是?”
跟着他一起的中年人,立马激动介绍,“这位是白老,白龙川老先生啊。”
李浪还是疑惑。
但王东云表情骤变,“您是市场里出了名的收藏家和文玩行家。一直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白龙川身边的人道,“白老有一年没来市场了,没想到市场还有关于他的传说啊。”
白龙川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人谦虚点。
那人缩了缩脖子,不再多言。
白龙川目光锁定李浪手中的折扇。
“小朋友,可以借你的这把折扇一观?”
“我在旁边的摘古楼订了桌,请。”
头发全白,年龄不下70的白龙川竟然对20多岁的李浪客客气气,甚至讲话的时候还微微躬身。
看傻了旁边的人。“请。”
白龙川从没对人这么客气过。
他前半生叱咤商圈,是人上人,即便现在老了,但他身上的气场,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傲气。
但对李浪,白龙川是尊敬的。
跟着白龙川一起的人,眼角狠抽。
王东云也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是说这位白老高傲的很吗?性格也很孤僻吗?怎么这么平易近人?”
李浪,“?”
王东云,“市场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古怪的老人。他动不动就发火,谁的面子都不给。”
“但大家也都认可他。”
“毕竟这位是文玩圈泰斗级别的大人物了。”
“他收藏的文玩不计其数,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他没有的。”
“除此之外,他对文玩的研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电视上那些所谓的鉴宝专家,都不靠谱,市场都没人信的,但这位,厉害。”
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你在我心里,才是第一。”
王东云冲着李浪笑了笑。
李浪打量白龙川,白龙川也是好奇地看着李浪。
“赏个脸?”
李浪点头。
一行人直奔不远处的摘古楼。
白龙川在来市场的时候,并不着急见李浪。
虽然他对李浪的这把折扇兴趣十足,但他还是强压着心中激动,先去安排了包间。
“市场嘈杂,不是欣赏好物件的场所。”
“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才不算辜负那么好的东西。”
“请。”
白龙川让李浪走在前面。
卧槽。。。
不仅仅是跟着白龙川的人,就是周围的摊位老板都目瞪口呆。
下巴都差点掉地上。
“这是白老?”
“我尼玛。白老竟然让人走他前头?那小子什么来头?”
“年纪轻轻就走白老前头,这是不懂礼貌吧?”
“屁的不懂礼貌。这是白龙请他走的前头。”
“卧槽卧槽卧槽。之前我记得某个大领导和白老一起,都走旁边的。”
“……”
所有人目光集中在李浪身上。
直到一行人来到摘古楼。
白龙川,“我开了包间,请。”
李浪和王东云也不扭捏,大步走了进去。
关上门。
白龙川才双手“请”李浪的这把折扇。
桌子上,他摊开绸缎,垫着。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扇骨和扇面。
“扇面上,山的结体,错落盘桓,层次清晰,景致优美,而且真实感很强,有北宋全景山水的韵致。”
“背景的处理极为简括,炕炕洛藩,给人以空旷萧瑟、冷漠寂寥的感受。”
“确实不俗。”
“只是我很好奇,小朋友你为什么认定这是唐寅真迹,而不是别人的高仿?”
“要知道,即便是在明朝,效仿唐寅的画者也不计其数。”
“如果没有专业的手段鉴定,谁也不敢保证。”
李浪,“这幅扇面上,山石硬朗,棱角分明,不是卷云皴,也不是斧劈皴,而是个人风格强烈的的线皴,这谁模仿的了?”
“就算是许道宁的直线皴,也远不如这幅扇面上的随意、疏松。”
白龙川,“。”
他怔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浪一开口,就是绘画手法。
这没有几十年的国画功底,谁能分得清?
白龙川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浪又道,“这幅扇面,勾笔较浓,而皴笔较淡,以浓点分出石的构成和层次,墨色通透而儒雅,要是高仿,谁又能做得到?”
“要是做得到,他又何必屈尊高仿别人的画作,他自己就应当是国画大家。”
白龙川,“。。”
李浪说的没有错。
白龙川再次哑口无言。
李浪,“唐寅用笔清隽,纤而不弱,力而有韵,寓有刚柔相济之美,您看这幅扇面,像吗?”
轰隆隆——
如五雷轰顶。
白龙川猛地站起来,浑身都在抖。
他倒吸凉气,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李浪。
眼前这个小朋友,才二十多岁。
年纪轻轻,竟然对国画如此了解。
反正白龙川喜欢国家四十年,自己潜心学了四十年,就是他这种程度,也不曾有如此犀利的评价。
“你很懂。”
李浪是懂行。
行家中的行家。
真正的国画大家。
“嘶……”
白龙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所认识的国家大家中,能这么一针见血地评价国画的人,就只有一位,但他今年已经89岁的高龄。可你,你……”
李浪实在是太年轻。
让白龙川疑惑,“你出生在国画世家?从小就耳濡目染这些?”
李浪摇头。
白龙川,“可你怎么懂得那么多。”
哗啦啦……
白龙川头皮发麻,很快他反应过来,赶紧端正态度,对李浪的称呼,从“你”变成了“您”。
“魏先生,您……”此时此刻。
这幅画是否是唐寅的真迹,已经不重要了。
李浪所说的那些国画画法,虽然听着简单,但要真正地画出来,或者在其他画上指出这些手法,难上加难。
正如白龙川诉说的那样,他之前见过唯一能这样的人,就是那位89岁高龄的国画大师。
人家可是国家级的存在。
可李浪怎么可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有那样的国画造诣。
白龙川学了四十年,他还觉得自己只学到了一点点皮毛,远没有李浪懂得多。
他缓缓坐下来,双手捧着折扇。
李浪,“白老,您别这么客气,我受之有愧。”
白龙川激动,“不不不。您应当受我这么称呼。应当的。”
一旁的王东云张大嘴巴,差点能塞下一个鹅蛋了。
这时候,端茶进来的人更是吃惊。
就是他给白龙川发的微信消息。
在他的好友列表里,什么样的专家、行家都有,一抓一大把,但他最尊重、觉得最靠谱、最权威的只有白龙川。
其他人,全加起来,也不如白龙川这一位。
白龙川在他心中地位极高。
最高。
可眼前,自己心中的最高位,对一个年轻人毕恭毕敬。
“我的世界观崩了……”
“白老,您的人设彻底崩了呀。”
白龙川摆手,“在真正的大家面前,我还差得远,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
他爱不释手地观察着手里的折扇。
“魏先生,您愿意割爱吗?只要您出个价,我绝不还价,把它买下来。”
“算是和魏先生交个朋友了。”
白龙川目的很明显,他要结交李浪。
所以他这话就有意思了。
他愿意花大价钱认识李浪。
他要给李浪留个好印象。
他从五十年前接触文玩,就热爱上了,当初还是因为文玩才接触的国画,这一学,就是四十年。
要不是真的喜欢,真的热爱,谁又能坚持那么多年?
秉承对文玩的认真态度,白龙川才更要结交李浪。
他想知道,李浪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成就,他本人,还有他身后,在文玩这方面的底蕴,究竟有多大。
李浪看向了王东云。
王东云受宠若惊,“。”
“人家问你,你看我做什么?”
李浪,“这扇子,我已经决定送给我这位叔叔了,白老,你要是真喜欢的话,可以和他谈。”
一把明代古折扇,还是暗钉的,还是唐寅真迹的折扇,竟然说送人就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