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孙承宗出京,朝中大事,变得张嫣一肩挑。
本来袁、孙二人认为张嫣一向深明大义,现在皇帝又在魏府,遇事不决可以就近请示,应该不会拒绝。
谁知,这妮子这回偏偏任性起来了!
好说歹说,非要让皇帝入宫不可,给出两个选择:
要么,她也去南京。
要么,让皇帝入宫!
袁可立见劝不通,索性把问题丢给朱由检,让他自己看着办,后者一想,反正宫外的事儿也办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让魏忠贤和骆养性跑腿,一样可以办,回宫陪漂亮嫂嫂不好?
当即命魏忠贤备了三大车消暑冰块,自己躲进一口箱子,外有袁可立、孙承宗,内有曹化淳、徐应元打掩护,那箱子顺利入宫。
张嫣早下了旨,说这阵子思念先帝,心神不宁,须得日夜祭拜。
可小木匠的陵墓已经快修好了,梓宫早已移到陵墓地宫之中,乾清宫已经恢复旧貌,只好在坤宁宫挂了小木匠的画像,进香祈祷,守斋独居,整个坤宁宫的太监、宫女都撤了出去。
所以,朱由检出来时,坤宁宫一个人都没有。
等他藏好,魏忠贤才带着一众太监抬走了空箱子。
等了许久,张嫣却没来。
直到夜幕降临,魏忠贤才悄悄溜进来。
原来张嫣等他入宫后,便当着袁可立、孙承宗的面儿,搬到养心殿去住了,还说今后坤宁宫只用以守斋进香,未经她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
怪不得……
还想着避嫌呢?
当晚,张嫣果然来进香,命人在香案上献了斋饭。
坐了一阵子,也没见朱由检,就走了。
次日又来,进了香。
先亲手把前一次的斋饭倒进净桶,又命人重新献祭,照例做了一阵子,一日三餐,都是如此。
朱由检是看明白了。
这妮子真是聪明绝顶,竟找了这么个接口,给朱由检解决了吃饭、上厕所的问题,可他是个肉食动物,实在不想吃什么斋饭啊!
还是储物戒指中存下的零食比较好——
鸡腿、汉堡、肉夹馍……
一连三日,斋饭纹丝不动,净桶中也空无一物。
张嫣大感意外,当晚进了香,便独自托着盏灯台,往后殿走了一圈,见殿角黑影之中,朱由检靠着柱子,垫着个蒲团儿坐在地上,嘴里还叼着一根鸡腿,顿时失笑道:
“我怎么忘了,你还有那神物?”
烛光摇曳中,美人如画,那药丸果然有效,这才十来天,她脸上憔悴之色早不见了,朱由检心中略宽,嘿嘿一笑,问道:
“袁阁老他们走了?”
“还没有!”
张嫣摇摇头,道:
“户部要筹备饷银、粮草,还得四五日才动身……”
朱由检又问:
“南京那边有消息吗?”
张嫣道:
“七月初五,诸王鼓噪攻城,行森大师苦劝不得,楚王便下令集结全军攻打外城,结果吃了个大亏,折损三万余……据说行森大师气坏了,就要挂印归去,楚王苦苦相求,他才答应留下辅佐……”
“一群乌合之众!”
朱由检咬着鸡腿,满不在乎的说:
“堵胤锡真是个神人啊,我也没说,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陛下才是神人!”
张嫣美眸流转,嫣然一笑:
“若非陛下慧眼识珠,谁知道一个秀才竟有这般能耐?”
这话我爱听!
朱由检乐得眼睛都没了,把啃干净的鸡骨头扔进储物戒指,擦了擦手,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
“嫣儿,你说那药有古怪,到底怎么了?”
话音未落,便听“呼”的一声,张嫣吹灭了蜡烛,声音略显慌乱:
“没,没什么古怪……”
但烛光熄灭之前,朱由检已看到两团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顿时心生疑窦,莫非这古怪还很羞人?
正要问时,张嫣却早提着裙角溜了!
这么羞人的么?
此后数日,张嫣只是进香,却再也没去见朱由检。
七月十六日,大明监国,懿安皇后下旨,命礼部尚书、内阁首辅袁可立为西南六省总督、平叛大元帅,赐尚方宝剑,率京营两万精锐骑兵,运粮草三百万担,军饷二百万两,星夜救援南京……
十九日,再次下旨:
命兵部尚书、内阁次辅孙承宗为山西、陕西两省总督,携粮草一百万担,军饷一百万两,前往太原督师。
首辅、次辅先后出京,张嫣忙得脚不沾地,更没时间来看朱由检了,只坚持每日三次,匆匆上了香,就闪了。
朱由检整个儿一个大无语。
把我诓进宫里,就是困在坤宁宫坐牢么?
好在,还有魏忠贤。
这厮还有点儿良心,每三日入宫一趟,跟他说一阵子话,汇报西厂、锦衣卫、情报局打探到的消息,以及石景山练兵的进展。
八月十九日,魏忠贤带了只烧鸡,一瓶酒来。
朱由检一边吃,一边听他汇报。
“陛下,郝将军说,全队固定靶位射击已经全部合格,这几日行进间射击也有八成合格,请示要不要开始训练马上射击?”
朱由检道:
“马上训练可以开始了,但不许激发,所有人清空弹夹下山,在枪头栓一块半斤重的石头,一手执缰,一手瞄准。练到策马疾奔时,能够平托手不抖,再开始训练射击!”
子弹就那么多,可不能浪费!
魏忠贤默默记下来,又说:
“骆养性昨日来报,说建奴已得知袁阁老、孙阁老率兵出征的消息,这几日皇太极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召集兵马,似有出兵之意!”
朱由检笑道:
“他也该来了,再不来,建奴得吃人了!”
魏忠贤刚走,张嫣就来了。
大门还开着,朱由检也没敢冒头,仍然躲在殿角柱子后面,只听张嫣倒了早上的斋饭,吩咐宫女进来收拾妥了,重新献上斋饭。
大门“吱呀”一声关闭,脚步声渐渐远去。
张嫣进了香,默默祷告。
忽然,打了个哈欠,朱由检顿时乐了,也不知小木匠亡灵在不在,看见她媳妇儿一边上香,一边打哈欠,会不会气得跳出来?
等了一会儿,张嫣还没走,朱由检悄悄探出头,见她早拜完了,此时正歪歪的坐在一旁的椅子里。
以手支颐,竟睡着了!
朱由检摇摇头,真是个拼命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