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向来以“士农工商”分等级,商人们日子过得再好,地位也上不去,见了秀才、举人,还是得先行礼,倘有此物在手——
直接晋升“士子”行列!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足足一个月,北京城的客栈中,已经住满了北直隶、山西等地的富商,就等着领徽章了!
过了几日,曹化淳又派人放出消息:
拍卖会只收金银,银子没带够的,可以先回了……
这下,可把外地商人坑苦了。
现如今出门在外,谁会带那么多真金白银?
大明的货币体系,经历了大明宝钞盛行、宝钞贬值、银本位建立,三个阶段,及至天启末年,大明宝钞早就没人用了。
取而代之,是民间的“纸币”,也就是——
各地钱庄换发的钱票、银票。
规模大一点的钱庄,在各地都有分号,方便百姓兑换、支取现金,大宗交易,一般也用银票支付,钱庄认票不认人,交易之后,随时可以持票支取金银,所以很少有人带着真金白银做买卖。
故而,闻风而动的商人,也都是带着银票来京师凑热闹,若是身后跟着整车的金银,不是惹强人去抢么?
不方便归不方便,人说了不收银票,能怎样?
没奈何,外地商人只好跑去京师各大钱庄,兑换现银。
这么一挤兑,各大钱庄的存银又告急了,匆匆忙忙从各地分号调集金银,连锁反应,上级兑下级,下级到处借!
大量的真金白银从全国各地涌向京师,保镖成了香饽饽,如今陕西闹民变,各地盗贼都蠢蠢欲动,不多张罗些人,谁敢出门?
全国各地都忙活起来了……
趁乱,大量锦衣卫密探以保镖的身份混入了山西籍商队!
田尔耕等人被捕之后,牵出了一大批锦衣卫高官,整个谍报体系处于瘫痪状态,朱由检便把赋闲在家的骆思恭请了出来。
这老头在万历二十年(1592年)就当上了锦衣卫一把手,因在抗倭援朝战争中表现突出,累官至锦衣卫都指挥使、太子太保、后军都督府左都督,直到天启四年(1624年),才被魏忠贤挤走。
朱由检下了重饵,不仅让骆思恭官复原职,还破格提拔其长子骆养性,从区区一个锦衣卫百户,一跃成为北镇抚司正五品的镇抚使。
父子二人,一督全局,一掌诏狱,风头一时无两。
老骆毕竟是打过仗的人,二十六年经营,亲信遍布天下,一旦复职,雷厉风行,旬月之间,数千人或贬或抓。
庞大的锦衣卫成功瘦身,却再次焕发生机,运转良好。
这一仗,是锦衣卫整顿后的第一次任务。
怕丢了这张老脸,骆思恭连亲儿子都派出去了,骆养性改头换面,几经周折,混进了山西首富范明家的商队,由于武力超群,运银途中,着实打跑了几批“山贼”,颇受管家信赖……
拍卖会筹备得如火如荼,朱由检的后院,也快起火了!
自从过了小木匠的白日祭,已经升为皇太妃的老祖宗就开始变着法儿催他“繁衍子嗣”了,比如:
晚膳时,热了一壶酒,示意他禁忌结束了。
朱由检,没动静。
过了两天,老太太又派鸳鸯送来了一坛子陈年的鹿茸酒,意思是你要战斗力不行,就先补补?
结果,朱由检还是按兵不动。
他也不是没兴趣,实在是周皇后不配合,今天头痛,明天腰痛,后天大姨妈来了,反正心里膈应,就是不让他沾身!
没盘上周皇后,他又不好去找田、袁二妃,老祖宗派人盯着呢,撇过皇后,去找旁人,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她——
我俩闹掰了么?
依老太太的性子,一旦察觉,必然会找周皇后去问,那丫头什么都挂在脸上,一个没憋住,不小心说漏了……
张嫣的一世清名何存?
腊月初八,一家人“和和气气”喝了腊八粥。
老太太不给他脸,直接问道:
“皇帝是生病了么?”
我好得很!
朱由检一头黑线,索性拿周皇后挡箭,谁让她那么多借口?
“孙儿没病,只是凤儿这次天葵拖得久了些,孙儿怕她吃醋,也不好召田、袁二妃,正事儿一忙,倒忘了!”
“我才没吃醋!”
周皇后专门拆台,一点面子都不给。
“就是,咱们家凤儿最识大体,怎么会吃醋?”
老太太瞪了一眼朱由检,又给周皇后戴了个高帽,这才劝道:
“新皇登基,须得尽快诞下子嗣,才好安定天下,皇帝尽张罗着弄什么‘拍卖大会’,这也是正事,耽误不得!”
“孙儿知道了!”
朱由检举手投降,我听还不行么?
当晚,又去找周皇后。
武英殿有一个独院儿,以正殿武英殿居中,后殿敬思殿与武英殿形制略似,前后殿间以穿廊相连,当日张嫣就是从这儿猫进来。
院中东西两侧,各有两个配殿:
凝道殿、焕章殿。
这两间规格要小很多,朱由检寻常在武英殿办公,以凝道殿为寝宫,对面的焕章殿就改成了皇后寝宫。
至于田妃、袁妃,待遇就低了。
一个住在院落东北有恒寿斋,另一个在西北角的浴德堂。
自从穿越以来,除寻常问安,朱由检基本没怎么见过田、袁二妃,怕露馅儿是一回事,主要是他兴趣在张嫣身上,对这两个十五岁的黄毛丫头,实在兴致缺缺,懒得搭理。
人都没长开,再美,能美得过我嫣儿?
这次也一样,从凝道殿出来,横穿整个院落,径直到了焕章殿。
远远便见琥珀披着个斗篷,站在屋檐下眺望,见皇帝驾到,匆匆赶上来几步,就跪倒行礼,高声道:
“皇上驾到!”
朱由检暗暗好笑,走过时问了一句:
“怎么,先得给凤儿报讯么?”
琥珀脸一红,怯怯道:
“奴婢不敢……”
看破又说破,朱由检心情大好,自顾自推门而入。
周皇后正端端坐在小炉旁,并未洗漱,手里拿着一本书,见他进门,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盈盈一礼。
“免礼,凤儿今日又是哪里不舒服了?”
有你这么问的么?
周皇后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捧着书,背过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