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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八日,銮驾抵达秦淮河畔。

南京各部官员果然一个都没敢露面,张之极派一部兵马先行驻防,接收了两艘华丽的画舫,船工、仆妇一个都没留。

陆军转水军,却不容易。

五千骑兵,只有三百余人会水,其他都是旱鸭子!

张之极头大如斗,忙上前请旨:

“启禀陛下,末将已派人接管了画舫,但带来的五千骑兵大多都不会水,无法乘船拱卫,不如请南京调一部水军过来?”

“用不着兴师动众!”

朱由检笑道:

“朕是来游玩,又不打仗,选二三十会水的上船划桨,其余都在岸边扎营,不得骚扰百姓,秦淮河不热闹,还有什么意思?”

张之极苦着脸走了。

你倒是不在乎,可万一出了事儿,我这一群旱鸭子却只能在岸上干着急,到时候再去调兵,黄花菜都凉了!

筹备半日,两艘画舫缓缓开动,驶往江心。

秦淮河画舫分为五等:

走舱、小边港、气不忿、藤棚和小七板。

“走舱”是最大的画舫,又叫楼船,分前、中、后三舱。船头有篷廊,上悬该画舫名称匾额,四周悬挂红黄蓝紫各色玻璃彩灯,夜晚灯光闪烁,五光十色,与河水辉映,十分耀目。

船边嵌有雕花栏杆,上悬挂屏条书画。

中舱宽大,放置桌椅、琴棋、笔墨等,置有各种盆景,清幽馨香。

后舱设炕铺,三围屏风,玲珑有致,甚是风雅。

“小边港”稍逊于“走舱”,只有前后舱,能容一二十人起坐;“气不忿”更小些,可纳一桌人,前为精巧篷廊,后为大舱,常为食客宴请之用;“藤棚”船头藤椅两张,中舱仅容一张麻牌桌,“小七板”更小,仅有藤椅几凳,船舱狭窄,无处安桌。

三十万两银子花出去,南京给皇帝准备的自然是“走舱”,而且是最大、最好的两艘,又重新染了漆,设备齐全,雕绘精致,古气盎然。

朱由检两边都参观了一番,心情大好,当即赐名——

前一艘称“逍遥居”,后一艘称“无忧阁”。

宣懿惠康皇太妃选了“逍遥居”,魏忠贤和鸳鸯服侍在侧,选了二十个会水的太监兼任水手、杂役;朱由检和周皇后则上了“无忧阁”,跟着琥珀、王承恩和二十个太监。

终究没耐住张之极的软磨硬泡,还是从南京调了一千水军来,分乘十艘福船,远远跟在画舫后面警戒,张之极也上了船,晕得七荤八素,秦淮河浪也不大,他却连苦胆汁儿都快吐没了……

一上船,周皇后就去泡花瓣浴了。

这一路急行军,始终绕城而过,夜宿荒郊,浣洗都不方便,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这妮子可算等得了,恨不得一天洗八次!

睡前、睡后,事前、事后、事前、事后……

傍晚时分,两艘画舫靠拢。

喷喷香的周皇后才妆点一新,随朱由检一道,登上了皇太妃那艘“逍遥居”,琥珀已做了各样小菜,在篷廊下置了简席,两岸老柳拂水,花木扶疏,河面宽阔,微波荡漾,好不惬意!

及至夜幕降临,但见江面各式大小画舫穿梭其间,满布香花,船上彩灯高悬,映着河里,上下明亮,两岸多青楼,灯火辉煌,笙歌彻夜。

老太太兴致颇高,画舫走走停停,笑声不绝。

及至夜深,才说乏了,让鸳鸯搀着回后舱小间里歇了。

皇帝、皇后自然回“无忧阁”,又坐在船头看了一阵子热闹,江面上渐渐冷清下来,偶有其他画舫经过,也只剩猜枚吃酒、狎妓银乐之声,朱由检怪笑一声,抱起美人就走……

次日一早,琥珀又红着脸,出来晒被子了!

晒了一路,她还是很不习惯,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样子,两个太医坐着福船,远远在船头望见,只有摇头的份儿。

百思不得其解,皇帝不是说了,还不能人事么?

这一路,可没消停过!

从脉象上看,确实是气血两虚,肾水却足,一点儿不像日日耕耘不辍的样子,两人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皇帝会某种采补的法子?

事实摆在眼前:

周皇后越来越憔悴,瘦了一圈,走路都打飘儿!

皇帝却越来越精神了!

画舫小阁里,周皇后懒洋洋的依偎在朱由检怀里,事后泡了个花瓣浴,芬芳扑鼻,肌肤还带着些淡粉色,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在皇帝胸口轻轻画着圈儿,颇有些遗憾的说:

“可惜没带田妃过来,要不然,陛下也不用蹭旁人的弦乐了……”

朱由检坏笑道:

“田妃弹得再好,也不抵凤儿唱的好啊!”

“又胡说,我哪里会唱歌了?”

周皇后嗔了一句,抬眼见他神色甚是猥琐,这才反应过来,俏脸顿时腾起两团红晕,轻轻在他胸口锤了一下,只觉他大手又探了进去,一双美眸渐渐变得迷离起来,樱唇微微翕动,却不说话了。

及至晌午,二人才出了后舱,坐在篷廊下的藤椅上吹风。

不一时,只见一艘小艇飞驰而来,离画舫尚有三五丈,船头那士兵就急急叩首,手里举着信筒,高声道:

“启禀陛下,京师八百里急奏!”

朱由检坐起身,唤道:

“王承恩,呈上来……”

回头看周皇后时,见她早已起身,让琥珀搀着朝后舱走去。

这妮子,还真上瘾了?

张嫣这次说的是陕西民变,自天启七年七月,王二率一众饥民在西安府同州白水县起义,杀澄城知县张斗耀开仓济民,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朝廷始终不肯发兵,让地方官各自招抚,王二却不肯受招安,吃空一地,立即远遁,转战渭北各地,攻城夺寨,处斩恶吏,打富济贫,随军饥民渐多,声势日大,起义军已扩充至数千人!

周皇后念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段,歇了好一阵子,才把揉成一团的信纸展开,断断续续的念道:

“陕西各地……皆有悍匪蠢蠢欲动,然袁、孙二位……阁老皆以‘太祖训’为由,至今不肯……不肯发兵。窃以为……嗯,不可坐视,乃至乱军坐……坐大,陕西糜烂,还请陛下斟酌……”

朱由检很不服气,居然读完了一整段,是我劲儿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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