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罢罢……”
朱由检摆摆手,笑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粮种在手,今年种不得,来年再种也一样。王爱卿先赈灾,期间于应天府集中选二十万亩良田,全部高价回购为官田,今年沃肥,开春再种不迟!”
话锋一转,道:
“说远了……朕今日设宴,名为‘将相和’!”
起身拎起酒壶,给孙承宗和王在晋各斟了一杯酒,笑着说:
“二位都有济世之才,之前有些误会,也非私怨,只因国事之争,看朕薄面,可愿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王在晋老脸一红,忙托起酒杯,俯身一礼,道:
“孙阁老虚怀若谷,屡屡为臣开解,是臣小气了……前事种种,多有得罪,借陛下之情,皆在此酒!下官,告罪了!”
孙承宗忙还了一礼,道:
“王大人说哪里话,孙某也有错,甚感不安,都揭过了!”
说罢,一饮而尽。
王在晋也不含糊,一仰脖儿,倒扣酒杯,笑道:
“此后,还请孙阁老多多提携……”
孙承宗一怔,王在晋却笑起来:
“老孙头,还当真了?”
孙承宗脸一黑:
“种你的地去吧!”
次日一早,孙承宗陛辞回京,朱由检骑马送了一程。
临别,孙承宗又问了一句:
“陛下,那行森大师,当真可用么?”
朱由检神秘一笑:
“拭目以待!”
回到画舫,却见周皇后身穿一袭淡青纱裙,俏生生站在船头,当真似凌波仙子,清丽脱俗,心头一喜,上前道:
“凤儿怎么来了?”
周皇后俏脸微红,低头道:
“老祖宗说,皇帝身子愈发健硕,全无病容,便让我过来了……”
话没说完,便被朱由检抱起来,转了个圈,又转了个圈,一头埋进她脖子里,深深的嗅了一口,满脸迷醉:
“好凤儿,可想死我了!”
周皇后大羞,拿小拳头锤了他一下,急道:
“啊……快放我下去,老祖宗……嗯,还在那边看着呢!”
你不早说!
朱由检叹了口气,才把她放下来,略整衣冠,笑道:
“那么,今日可以念信了?”
周皇后眨眨眼,红着脸道:
“只念信么?”
王承恩是个显眼包,还以为皇帝真要看信,匆匆跑了一趟后舱,颠颠儿赶上前,双手呈上一个信筒,讨好似的说:
“万岁爷,方才有京师八百里急报抵达,尚未开封……”
可惜的是,周皇后终究没念成信。
这封信,太重要了!
信是张嫣写的,照例林林总总罗列了之前一段时间朝廷大事,也提到孙承宗出京,袁可立忙得不可开交。
其中一段,成功吸走了朱由检的满腔热火:
福建巡抚熊文灿奏,于七月二十四日,招抚海盗郑芝龙。
此人久居倭国,商船遍及南洋,麾下三万余众,有汉人、倭人、朝鲜人、南洋诸番,大小战船千余艘,熊文灿保举为海防游击,任“五虎游击将军”,郑芝龙上表自陈,“剪除夷寇、剿平诸盗”。
郑芝龙归附了!
是不是,给他一个表填填?
“王承恩,速召福建海防游击郑芝龙觐见!”
乐了半天,又提笔给袁崇焕写了封长信,看了一遍,又烧了。
再写时,却只有一句——
朕以国士待卿,卿报以坐等么?
王承恩正要走时,朱由检又想起晋商来,“唰唰唰”写了一封密旨,直接封入信筒,吩咐道:
“多派几个人去,途中马不换人,速速送给骆思恭!”
忙活了半天,等王承恩一走,才察觉到一旁两道幽怨的目光。
扭头一看,周皇后嘟着小嘴儿。
说好的让我念信呢?
朱由检佯作不知,伸了个懒腰,便拉着周皇后走向船头,此时江面凉风习习,波光潋滟,一派好风致。
皇帝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毫无尘俗之心。
然而,一只大手却早悄悄抚上了美人杨柳纤腰,一路下行,周皇后俏脸绯红,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半晌,周皇后有些站不稳,千娇百媚的嗔了他一眼,低声道:
“就不能先回舱么?”
朱由检摇摇头,朝一旁努努嘴,道:
“老祖宗看着呢,天都没黑,咱们这就进去……赶明儿她又把你叫回去,下一次,又让我等到猴年马月去?”
周皇后嫣然一笑:
“陛下是真君子,自然等得!”
“那可未必!”
朱由检丢下一个坏笑,却不撩拨她了,三五下脱了外袍,便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浮浮沉沉,就是不上船。
游了泳,又去骑马、射箭,权当周皇后不在身边一般,气得这妮子伸出纤纤玉手,着实掐了他好几把,哪有这样的?
放了火,就不管了!
九月初二,郑芝龙奉旨觐见。
他没资格上画舫,等在张之极营中,上书求见——
陛下有空没,瞄我一眼?
朱由检和周皇后坐在船头廊下,捧着一本《孙子兵法》,手倒是没闲着,可每每到了紧要关头,就抽出去翻页了。
大半月过去,周皇后眼中的幽怨!
谁家好人,会这样?
这次,朱由检又翻书……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皇后喘了口气,闷闷的道:
“陛下,你……”
“我知道!”
朱由检放下书,带着些歉意解释道:
“过段时间,我得装一场大病,看上去要死的那种……而且,这事儿得瞒着老祖宗,可不能让你再背黑锅了!”
要装病啊?
周皇后妙目流转,咬了咬嘴唇,很想说——
我愿意背锅啊!
还没说出口,王承恩那个显眼包又来了,磕了个头,道:
“万岁爷,郑芝龙来了!”
双手呈上一封奏疏,朱由检打开看了一眼,道:
“召他上船!”
好吧,又要见大臣!
周皇后叹了口气,盈盈起身,提着裙角,扭扭捏捏朝后舱走去,忽然想起柳如是那句“偷不如偷不着”来,只觉心头一跳。
这偷不着,还真让人……
难堪!
郑芝龙刚满二十四,比堵胤锡还年轻,生得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倘穿上女装,还真是雌雄难辨!
朱由检只看了一眼,心头就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这小子,该不是个卖艾斯猴的小白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