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每年底都要给当地各级官员送“岁礼”,故而万顺和武昌府衙门的何同知相熟。请吃了一顿豪华宴后,待陪客散去,万顺又单独请何同知去喝茶,顺便将托请搭救向枫的事说了出来。
“向枫?你是说那个朝廷要犯?”何同知听得一惊,“万少掌柜,他是你何人?”
万顺道:“何大人,实不相瞒,这向枫原先和小的一起在京师参加过校试,也算是同窗了,之前对我多有照顾,他这次遭了难,我也是想尽一点心意。”
“万少掌柜,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何同知咳了一声道:“你一个生意人,和匪首有交往,这本来就是犯禁的事,还想让本官出手搭救?不可能的事!”
何同知起身要走,万顺连忙拉住,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放在桌子上。
“何大人误会了!小的哪敢想着去搭救他?只是念着昔日旧情尽点人事罢了。想拜托何大人方便的时候能照顾一二,让他在牢里莫要受人欺负。”
何同知瞟了一眼桌上的银票,没有说话。
万顺晓得这何同知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便又道:“这五千两银子,是小的孝敬何大人的,不成敬意!待向枫的事有了结果后,小的再奉上五千两。还有,倘若大人能帮向枫脱困,我家在城东的那两个绸缎铺,小的一并孝敬给大人。”
何同知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吞了一口口水,终于还是坐了回来。
“万少掌柜,不是本官不帮你忙,实在是那向枫的事,本官插不了手。”
“大人你是堂堂二府,正好也管着刑狱,如何插不上手?”
何同知朝外面看了看,低声道:“告诉你罢,这向枫得罪了内廷的张诚张公公,又聚众为匪,是钦犯!由韩知府直接过问,其他官员一概不得插手。本官只晓得他人如今是关在衙门里,有总捕头游安派人看护,具体关在哪,本官真不晓得,但肯定不在大牢里......”
万顺听得一愣,没想到衙门将向枫管控得这么严实。
“不过呢,只要人在府衙,总是可以打探出来的。嗯,这个......”
何同知咳了一声,又道:“看在和令尊多年交情上,本官也会帮你打听一下,托人照顾一二也是可以的——不过,你可千万别和任何人讲啊!”
“多谢多谢!小的自然晓得的。”
万顺连忙将银票放在何同知的手里。
“不管咋样,今日何大人算是帮忙了,往后的事也还要仰仗何大人,我决不食言!”
“嗯,本官先去打听一番,有啥消息会告诉你的。”
“有劳何大人了!”
送走了何同知后,万顺又想着和衙门里的个别师爷和典史也熟,便又分头去打点了那些人,只盼着从中能打听到向枫的消息,可结果是谁也不晓得向枫关在哪。
赵任和孟明已从江夏赶过来,童九也从谷里带了三十多个精悍兄弟潜伏在城中各处。
万顺将他们几个头领安排住在自家的一处安全的宅里,他每日都来这里碰头一次,将他了解到的情况告知。
全无向枫半点消息,众人一脸担忧之色。
“干脆,我们冲到衙门里去找,不信找不到向哥……”铁山捶了一下桌子,“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孟明摆了摆头道:“不晓得阿枫关在什么地方,这样盲打莽撞只会害了他。”
赵任道:“孟大哥,你不是和那游安曾有过交道么?可否将此人暗中擒住,逼他说出向哥的下落?”
孟明沉吟片刻,说道:“也不妥!即便擒到游安说出阿枫的下落,也势必会惊动官府,他们随时会将阿枫转移关押地,我们还是一样不晓得。”
铁山恼怒一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这些人整日就干等着?!”
“铁子,你先莫急!”
孟明拍了一下铁山的肩膀,又问万顺道:“万少,你和武昌衙门这边熟,还有别的法子么?”
万顺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几日,我分头找了几个衙门里的人,他们答应帮忙打听消息,依我看,只能先等两日看看......”
童九点头道:“嗯,目前只能这样了。我们分头打听,一有消息立马来这里商议——万少掌柜,有劳你了!”
万顺连忙抱拳回礼:“诸位放心,我万顺散尽家财也要救向哥出来,要不是我糊涂......唉!”
......
在一处私邸里,汪凡过来求见朱由樊,向他禀报了向枫的情况。
听了汪凡的报告后,朱由樊“嘁!”了一口,顿时一脸不耐烦之色。
“本世子早就说过,那向枫又臭又硬,根本不会交待什么有用东西来,你偏又不信!”
“在下真不晓得,这人如此不好对付……”
汪凡尴尬地挠了挠脑门。
“这都四天过去了,那游安酷刑用尽,竟是拿他没招——真个是一群废物!”
“换你去,照样问不出什么来!”
朱由樊朝着汪凡冷笑一声。
“亏你还是他校试学友,竟看不出那人的脾气,你那对眼珠真是白长了。”
汪凡连忙躬身道:“是!是……在下辨人无方,过于乐观了,还是世子你看的准!”
“我看准了又有个屁用——这茶凉啦!”
朱由樊将一口茶吐到铜盂里,神情有些恼怒。
一旁的侍女连忙将茶盏接了过去换热的来。
汪凡问道:“世子,那向枫估计是死活不开口了,那我们下一步如何办?总不能这样拖着......”
“这还用你提醒?本世子昨个就派人快马进京禀报张公公了——你去告诉游安,让他别审了。他问不出啥东西出来的,别把人给我审死了。”
汪凡“嗯!”了一声,又觉得有些不妥,便道:“世子,这京城来回最快也要个把月,在下有些担心......”
“你担心什么?”
“世子,那向枫是隐龙谷的匪首,手下亡命之徒众多,在下担心他们过来劫狱......”
“劫狱?亏你还是个校尉,怎就这点老鼠胆?”
朱由樊听得呵呵一笑。
“本世子就等着他们过来呢,正好一网打尽。”
“世子,你都有准备了?”
“哼!告诉你吧,别说关押向枫的那个地牢,一般人都不知晓,就算晓得了,也用不着担心被劫。本世子跟府衙和参将府两边都打了招呼,他们也都做了安排。过两日,孝感和黄州两地还要派官兵过来,就怕那些山匪不敢来呢!”
“还是世子高明!”
汪凡不失时机地拍了一声,随即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便道:“世子,在下还是有些担心......”
“你这人......还担心什么?讲来!”
“那向枫武功高强,在下担心那些牢役看不住他,不如将他就地典刑算了!”
汪凡做了个杀的手势。
“反正他是朝廷钦犯,想必张公公也会同意。”
“不可!”朱由樊瞪了汪凡一眼,“这么快就杀了他?可没那么便宜事!”
朱由樊说完将头一仰,露出一脸傲慢神色来。
“世子,你的意思是......”
朱由樊冷哼一声道:“那些山匪不见得会来救他,但有个人一定会来。”
“谁呀?”
“一个女人!一个自以为高傲的女人!”
朱由樊咬了咬牙,接着道:“到时候,本世子要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让她昔日的傲气荡然无存,让她亲眼看看,她口中的最爱被我像狗一样的锁着。哈哈哈......”
朱由樊发出一阵狂笑,伸手朝一旁侍女的脸上狠狠地揪了下去,那侍女顿时痛得尖叫一声。
“贱婢,你还敢叫!本世子让你叫个痛快......”
朱由樊一脚将那侍女踹倒在地,将桌上的热茶水猛泼在她头上,随后又狠狠地揉踩着她的脚踝骨。
侍女捂着脸趴在地上颤栗着,一声也不敢出。
汪凡若无其事地将头偏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