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后花园的一间雅阁里,十来个人在那里急成一团。
一位年近四十的华服男子一动不动地靠在椅子上,他双目紧闭,面色发紫,表情痛苦,两个侍女紧紧扶着他以防摔倒,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显得手足无措,只在一旁抽泣着。
这男子便是刚刚承袭王位不久的荆王朱常泴,在此与王妃晚膳,不料用餐快结束时,一时说话没注意,被一块鸡肉住了喉咙,吞又吞不进,吐又吐不出来,一时被憋得双眼发白气血上涌。
王府里的大夫庞宪先是用筷子轻抠,接着又将香醋兑了蜂蜜让王爷喝下去,不仅一点效果也没有,相反,朱常泴感觉更加难受,一时晕了过去。
庞宪一边叫人去找来旧渔网烧了泡着蜂蜜水给王爷灌下去,一边掐着朱常泴的人中和合谷两个穴位,他急得满头大汗,但王爷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眼看着朱常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一屋的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王妃扶在他身上大哭起来。
朱由樊赶过来后,见此情形也是毫无办法,一向儒雅的他现在急得衣冠不整,满脸愁容,只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
“你们……你们谁有法子可救王爷?”
眼看父王情形危急,那庞大夫又毫无办法,朱由樊心里一乱,急得喊了一声。
“我来试试吧!”
向枫回应了一声,走上前来。
“向总旗,你有办法?快!快!”
朱由樊过来一把抓着向枫的手臂要他过去。
向枫道:“世子,我只能试一下,有没有用不敢保证。”
“你放手去做,只要能把王爷救过来便好——快!”
朱由樊拉着向枫走到朱常泴面前,王妃连忙让开站在一旁。
众人都盯着向枫,不知他要如何救治。
闻敏满脸担心之色。那庞宪一脸狐疑,但见朱由樊如此,他便站到一旁去了。
向枫走到荆王的身后,将他拦腰抱住离开椅子,然后道:“我要一个帮手,在我施救中要把王爷的嘴弄开,不能合上。”
“我来!”
庞宪应了一声,走过来双手托起荆王的下颚,再慢慢掰开了他的嘴巴。
向枫继续在后面抱着荆王的后腰,将荆王的身躯向前方弓曲,然后他将左手握拳伸出大拇指抵住荆王的腹部,右手成掌按在左手拳头之上,双手同时用力,从下托上极速按压。
这样按压五六次后,只听得“哇!”的一声,一团污物从荆王的嘴里掉落下来。
“出来了!出来了!是那块肉。”
“阿弥陀佛!”
众人一阵欢喜,闻敏暗自松了一口气,庞宪的眼里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向枫心里也是一松,正要把荆王抱往椅子上坐定,可一看荆王还是昏迷不醒,当下他也没多想,就把荆王平躺在地上。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不晓得向枫要干什么。
朱由樊朝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打扰向枫。
庞宪没有上前,他晓得荆王只是暂时晕厥,只要喉咙里的异物出来了,他就有方可治,但他想看看这个人如何施救。
只见向枫将双手放在荆王的胸部,按压几下后,又掰开荆王的嘴,嘴对嘴的朝里面呼气进去——当然两人的嘴唇并未接触,向枫以真气送入。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闻敏刚刚平复的心又悬了起来。
朱由樊这下也有些懵了,他看了看庞宪。庞宪朝他摆了摆手,让他先不要阻止对方。
向枫如此反复几次后,那荆王终于哼叫几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王爷醒啦!”
“真神了!”
众人又是一阵欢喜声。
向枫把荆王扶了起来。荆王满脸疲惫茫然地看着众人,呼吸有些急促。
“王爷,你可终于醒过来了,方才真的是吓坏妾身了……”王妃喜极而泣。
庞宪说荆王已无碍,招呼人把荆王扶回去休息,再给荆王服用些蜂蜜水。
王妃和朱由樊亲自扶着荆王离开了。
闻敏走过来满脸开心地对向枫道:“阿枫哥你好厉害呀!刚才都替你捏把汗。”
刘綎和孙承宗也都过来夸赞向枫。
向枫嘿嘿一笑,说这是王爷福大命大,自己不过举手之劳。
这时,庞宪也走了过来,他朝向枫拱手行礼后先介绍了自己,然后问道:“向先生,你不是行医之人,这急救之法你从何学来?可是家传的么?”
向枫问道:“庞太医觉得这急救之法如何?”
庞宪点头道:“救人晕厥,书上有吹气之法,庞某还略知一二,但你的法子更快捷有效——向先生医治异物卡喉之法,庞某平生第一次见到,佩服!佩服!”
向枫一笑道:“庞太医过奖了!我这救治之法并非祖传,是多年前从一道士那里学到的——其实这个很简单的,我示范一下,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学学,以备用急。”
向枫于是把他从军队里学到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当场演示了一遍,还讲了要领。
刘綎几人都在一旁跟着学了起来,孙承宗干脆抱着刘綎实验一番,弄得刘綎咳个不停。
这时朱由樊过来了,他先是对向枫感谢了一番,然后说王爷有请,让向枫随同他一起过去。
在后殿的一处厅室内,向枫拜见了斜躺在软榻上的荆王,说他之前的施救之法多有冒犯,又不得不如此,请荆王见谅。
荆王听了一笑,说他那是因急救人,不必如此顾忌。
荆王的气色已恢复如初,他问了向枫一些情况,听向枫说自己只是个旗官后,荆王还有些意外。
朱由樊在一旁说,向枫是他的朋友,今晚刚好在王府里同刘綎他们一起喝酒。
荆王听后点了点头,随口夸赞了朱由樊几句,说他交友不计门第不分贵贱,有太祖遗风。
随后,荆王拿起案几上的一个锦盒,对向枫说,这里面是一块玉佩,用和田羊脂玉所雕,现将此玉佩赏赐给他,以彰他救治之功,还勉励向枫要勤于政务,有难之处可以告知世子或直接禀报他。
向枫也没客气,接过玉佩拜谢了一番后就随同朱由樊出来了,和刘綎几人见面后,便和闻敏同众人告辞,朱由樊便叫人去安排好马车。
孙承宗过来问向枫的住址,说明日要去他家里拜访,向枫不好推却,只得告诉他了。
在回来的路上,闻敏道:“阿枫哥,今晚之宴,你表现极佳,独占鳌头哦!”
向枫笑了笑:“嗯,好像是不错,我这电灯泡还真有点亮。”
闻敏扑哧一笑道:“想那世子,费了那么大周折,到头来却只给他人做嫁衣,估计他郁闷得很呢!不过也好,让他以后不敢再小瞧你了。”
“嘿嘿,我是沾了你的光——你对他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
“心动的感觉呀!”
“没有!”闻敏摇了摇头,“虽说他那人看起来还不错,不过我对他没感觉,更谈不上心动了——哎!你那语气咋如旁人呀?你是想着我和世子好呢?还是不想?”
闻敏一脸嗔怪地看着向枫。
向枫一笑道:“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闻敏轻哼了一声:“说得真轻松,像个看客一般……”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闻敏轻声道:“阿枫哥,小敏今日感觉像是第一天才认识你——人生若只如初见,但愿阿枫哥不会让小敏失望!”
闻敏第一次在向枫的面前吐露真情,向枫听得心里一怔。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小敏,你真的不必这般在意我的。闻老之前对我的评价,只能说是他老人家一厢情愿罢了,不能当真的。”
“阿枫哥,你错了,小敏也不全是因为爷爷,若是我不愿意的事,谁也做不了我的主……”闻敏随即叹了口气,“至于说在意,若不是你,谁人可让小敏如此在意?!”
向枫听得心里砰砰直跳。他扭头看向闻敏,却发现闻敏的一双美目正看着自己,便连忙错开了视线。
“小敏,你今晚……没有喝多吧?”
“没呢!清醒得很。阿枫哥,我看你也很清醒呢!”
“嗯。”
“是啊,阿枫哥一直都是这样清醒的,清醒得让人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