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多月的休整和操练,隐龙军和湖广营兵以及后面招募的军士逐渐融合,在攻防配合和战法演练上基本可达到默契程度,只是在单兵能力上,隐龙军更要突出许多。
天气渐热,到了当地的梅雨季节,时常有烟氲缭绕在山间谷地,林地里湿漉漉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所谓的“烟瘴之地”即此而来。
湖广来的军士一时有些难以适应,思礼推荐饮用云缅边境所产的一种叫“叶内茶”,用当地一种茶叶和芭蕉叶煮水而制,味道偏苦,饮上一大碗后遍体发热,抵御烟瘴有奇效。
军士们日饮此茶,果然有效。
这日,一个名叫高国春的人过来拜访,将一封邓子龙将军的亲笔信转交给了向枫。
高国春四十来岁,一脸络腮胡,长得高大威猛。
说起这高国春的大名,如今在云缅边境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些年,他以把总之职带着五百军士夜袭敌营,打败了上万缅军,还夺回了六个寨堡,一时在军中被传为天人,朝廷破格提拔他为游击将军,如今已是参将了,任职邓子龙麾下。
向枫一到云南后就听说过高国春的辉煌战史,当时顾南古和舒诚他们都有些不太相信,认为有夸大的成分。明旭则深以为然,说人一旦气势来了,可以一当十当百,谁也阻挡不住。向枫认为明旭说的有道理。
向枫带着高淳和刘綎等人接见了高国春,众人见面后相互寒暄了一番。
向枫和高淳是第一次见到高国春,刘綎则是旧识,不过人家如今在邓子龙部,故而刘綎对高国春也不是显得很热情。
向枫并没有立即看信,而是热情跟高国春拉起话来。
“高兄弟之名如雷贯耳!向某初来云南就听到你的英雄之举,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佩服!佩服!”
“向提督谬赞了!侥幸而已,属下事后想着都害怕了呢!”
高国春嘿嘿一笑,难掩眉宇间的得意之色。
“高兄胆大心细,能把握瞬间战机一战而胜,实属难得,值得我们大伙学习!如今正值我军同缅军大战之时,还得仰仗高兄神威以助士气啊!”
“不敢,属下当尽力而为!”
高国春朝向枫抱了一拳,又道:“属下今日受邓将军之托前来,也是为了战事,还望向提督能相助一二。”
“请讲!”
“邓将军想请向提督资助一些火器,他在给你的信里已有表述......”
“哦哦!”
向枫这才想起自己还未看邓子龙的来信,当即拆开看起信来。
邓子龙在信中将向枫和隐龙军大大的赞誉了一通,随后又提及本部火器不足的难处,恳请能资助一些火器和铁飞弹以加强攻击力。
见一向高傲且固执的邓子龙肯对自己低头求援,向枫不禁暗自一笑,不过对方在信中狮子大开口,隐龙枪和铁飞弹各要二百数,这个让向枫一时答应不了。
向枫将手里的信给了刘綎,刘綎看后顿时皱起眉头来。
刘綎随后道:“向总兵,按军事部署,此番攻打莽应里,我们隐龙军是主力,必须要确保粮草和弹药上充足,我们的火器本身也不足,哪有富余的?!”
高国春一听急了,连忙道:“刘将军,我部的攻击任务也不小,你可不能让我空手回去啊......我晓得你跟邓将军之前有过节,不至于......”
“高将军,你这是说哪话?!”
刘綎顿时一脸不悦:“这是商议公事,何来要提个人恩怨?我说的是实情!”
“可是我部真的是急需啊......”
“高兄莫急!”
见高国春要再度争辩,向枫连忙摆手示意。
“大敌当前,的确应放弃个人恩怨,共同御敌才是当务之急。”
见高国春气色稍霁,向枫继续道:“高兄,隐龙枪的制作相当费工夫,我们目前也只装备了少许......这样吧,我给你们拨付二十支隐龙枪过去,再给两百支朝廷拨付的鸟铳和一些弓矢,加上增援你们的铁山所部也有几十把隐龙枪,应该够了。”
“这......”
高国春看着向枫,感觉少了点,一时又不好开口——他晓得自己的部队并不缺鸟铳和弓矢,是太眼馋向枫手里的隐龙枪和铁飞弹了,邓子龙经不住部下的撺唆,终于放下了身段向向枫求助,哪曾想这向提督才给了二十支。
见高国春一副嫌少的表情,高淳没好气地说道:“高将军,那隐龙枪生猛无比,一杆顶十杆鸟铳都不止,不是看着你面子,都不会外借的,你就知足吧!”
见高淳如此说,高国春也不再说什么了,抱拳朝向枫感谢起来。
送走了高国春后,刘綎依然愤愤不平,对向枫道:“那邓子龙就没安好心!他哪里是火器不足?是觊觎隐龙枪和铁飞弹的威力,想借回去仿造,到时候又有得他吹嘘了!”
向枫一笑道:“就算他仿造成功也没用。”
“如何没用?”
“这隐龙枪的火药是秘制的,只有我们隐龙谷造得出来,没有我们的火药,隐龙枪就是一根铁棍罢了。”
高淳听得哈哈一笑:“我说呢!难怪你这般大方。”
向枫苦笑道:“都是自家人,我哪有舍不得的?实在是拿不出这多呀!”
从湖广运来的银两和弹药已到云南,沐府的五万两银子也已到位,向枫觉得时机已成熟,要求各部做好军事动员,准备全力攻打莽应里。
就在此时,向枫得到舒诚的报告,说莽应里手下的头号大将丙吉带着三万左右缅军朝着威远方向杀来,其中还有一千余弗朗机洋人部队,携带有威力强大的洋火器。
“洋人的部队?”
向枫听得一愣:“他们有些啥火器?有大炮么?”
舒诚道:“未发现火炮。据沿途哨报告说是火枪,听说很厉害。”
“厉害?有我们的隐龙枪厉害?!”
向枫冷笑一声,本世纪的葡萄牙人到处殖民搜刮财富,所依仗的不过是燧发枪和几尊火炮而已,他自信自己的隐龙枪足可对付他们。
舒诚道:“威远营年久失修,不利于防守。向头,我们如何御敌?”
“为何要被动防御?这次我们要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向枫当即让舒诚请高淳和刘綎等人过来商议军情,命令部队做好迎敌准备。
三日后,丙吉带着大队人马杀到威远营附近。
通过阿拉干国王从中牵线,莽应里花重金请来了一支佛郎机部队。
这支部队的头领叫勃利多,他们乘船在缅西登陆,凭着手里先进的火器在缅西一带横行无忌,抢夺了大量财宝。听说可以打开东方大国明王朝的大门,那里有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和富得流油的土地,接到莽应里之邀后,勃利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距威远营五十里处有一处叫弄芒窝的山地,此地山林茂密沟壑纵横,其间有有一条峡道是来威远的必经之路,也是打伏击战的最佳之地。
向枫率梅镛、骆家昌、程斗冲等部和刘綎、明旭部各带着五千军士就埋伏在两侧,谢天和戚金率部留守大本营机动。
日中时分,缅军在丙吉的带领下进了弄芒窝,勃利多的部队走在部队靠前位置。
见先头部队过了弄芒窝后平安无事,丙吉放松了警惕,传令部队全速行军。
见缅军的大部队进入了伏击区,两侧的隐龙军率先开火,一时间,峡道里枪声大作。
丙吉见遭到埋伏,慌忙命令部队抵抗,命人通知勃利多的人出击。
面对明军的埋伏,勃利多显得不慌不忙,他一边梳理着自己那精致的小胡子,一边命令部队按部就班排好队形还击。
山头上的向枫发现了洋人的部队,命令隐龙枪手们集中火力攻打洋人那个点。
一通交火后,佛郎机人纷纷中弹倒下,勃利多这才晓得,对方的火器不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比自己的火器更厉害,加之居高临下的优势,己方根本很难有效攻击。
勃利多并不死心,也无法相信,他不顾体面咆哮着命令部队朝山上冲去,可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都被明军打退了,除了倒下一片尸体,没有取得任何效果。
十来个铁飞弹在峡道中轰响,手持土枪和弓箭的缅军被炸得血肉横飞。见一时冲不出去,缅军便纷纷找掩体躲避。
缅军的先头部队折返回来参加战斗,同样被打得抱头鼠窜。
为了节省弹药,向枫命令部队利用地形优势多以弓弩射击,有的军士直接搬起石头朝下面砸了过去。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缅军几次冲击都被打退,峡道里的尸体堆积阻路。丙吉的指挥已不灵了,任他喊破了嗓子也已无法组织有效进攻。
勃利多的人损失过半。
这是这支雇佣军从本土过来的第一场败仗,之前他们一直无战不胜,见人杀人,见物抢物,逐渐让他们嚣张跋扈起来,以为东方这片土地的人原始落后不堪一击,他们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甚而可以建立属于自己的乐土,没想到今日一战,将他们打得全无半点体面。
向枫和刘綎继续攻击缅军,接到信报的谢天和戚金带着部队攻了过来,三方夹击,弄芒窝成了这支缅军的葬身之地。
见缅军败局已定,向枫命令部队冲锋围剿。
随着一声嘹亮的铜号声响起,明军从两翼像潮水般冲了下来,直扑向已是溃不成军的缅军。
狭窄的峡道里杀声震天,短兵相接中,缅军根本不清楚有多少明军,以为被对方包围,惊慌之中他们已无心抵抗。
丙吉在护卫的掩护下慌忙突围,勃利多的人早被打得找不着北了,见了明军冲过来,慌忙中他们端着火枪乱打一气,附近的缅军纷纷中弹倒地。
缅军一败涂地,丢下数千尸体和俘虏后仓皇逃走,勃利多及其三十多个手下被明军抓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