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来了,午饭就变得热热闹闹,大家有说有笑,显得心情都特别好。
等吃完饭众人散去,毛渊明拉上许纬辰和姜承志到书房喝茶,把琉球之行的情况仔细讲给陆希星、洪诚丘和自己听听。
许纬辰把到达琉球之后如何面见向象贤、如何搞定硫磺贸易的事情说了一遍,继而又说道:“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那部分你们听老姜说。”
“嗯。我们后来去番御所拜访了桦山久福。”姜承志接着许纬辰的话往下说,“这个桦山久福感觉没什么才能,身上却有一个日本人的臭毛病。”
“什么臭毛病?”毛渊明好奇地问道。
“轴。”
“哈哈哈哈……”姜承志这么一说,几人全都笑了起来。
姜承志见众人笑,却是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可是说真的。桦山久福因为祖上桦山久高申请增加封地被拒,最后郁郁而终的缘故,一心想要重振家门,增加自己的封地。”
“可以理解,日本人会为了一个目标执着好几代人。”洪诚丘已经重新剃了一个小平头,胡子也刮了,脸上又有了少年大学生的那种灵动。
“所以,我们就跟他说,要和萨摩藩贸易往来,让他为藩主多赚钱,好重振家门。”
“他答应了?”
“没有。他说能不能贸易需要将军点头,藩主自己也做不了主。”姜承志摇了摇头。
“那不是白跑一趟?”
“倒也不能算白跑一趟。本来也没指望一个奉行就能决定大事。”姜承志继续解释道,“我们送了一块表给他,于是他告诉我们一个重要的信息。”
“什么?”陆希星和洪诚丘都瞪大了眼睛,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每年正月,琉球必须向萨摩藩派遣年头使,向藩主岛津家久恭贺新年,到时候桦山久福也必须同时回萨摩述职。到时候我们可以再去一次琉球,和桦山久福一起前往萨摩拜见岛津家久。”
“这倒也是个办法,希望到时候能搭上关系。”毛渊明听完,也送了一口气。
“对了,硫磺的事情得要和郑经交代一下,我约了克里斯布明天巳正时刻到王府见郑经。”许纬辰说着拍了拍毛渊明,“你得和我一块儿去。”
等第二天三人觐见郑经时,郑经早已从陈绳武那里知道了硫磺的情况,虽然十两银子一百斤的价格比原价贵了一倍,但如果从福建走私的话,价格会超过十五两,甚至达到十七两之巨,总的说来还是便宜的。郑经因此显得心情大好,待克里斯布说完整件事,便笑嘻嘻地请三人就座,命人摆上茶点款待。
“对了,你们去之前说,想要借此机会见见琉球国王,疏通双方的关系,进展如何?”郑经拨弄着手中的茶盏,貌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许纬辰当然知道郑经其实是关心两国关系的,只是不能表现得太热情,于是十分认真地答道:“王爷,这次前往琉球,未能获准觐见国王。不过,现时琉球国大政归于摄政向象贤,我们与他倒是面谈了两次,算是有了些交情,日后想必说话能更方便些。”
“哦?这个向象贤是何人物?出任摄政多长时间了?”
“此人是琉球王室远枝,六年多前开始出任摄政。”
郑经听完,轻轻将茶杯盖按在了茶盏上,说道:“这么说来,向日本状告本藩的就是此人?”
“王爷,这个向象贤早年游学日本,自认与日本亲近,故而有此不义之举。现在硫磺到手,王爷又与日本将军往来交好,自不必理会远邦小人。”许纬辰早已料到郑经会念叨这件事,早已拟好了说辞。
“嗯,事有轻重缓急,蕞尔小国的事情,暂时确实不用理会。等将来……”郑经一边点头,一边忿忿的说道。
“等将来王爷成就了大业,一统寰宇,重振大明江山,那向象贤少不得亲到台阁,望阙叩头,负荆请罪。”许纬辰趁着郑经后半句气话还没说出口,连忙用马屁堵上。
郑经听许纬辰这么说,抬眼看看他,脸上露出了笑意:“许先生倒是替本藩想得透彻,看来要承阁下吉言了。”
“王爷客气了。”
几人正说着话,却只见冯锡范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嘴里喊着:“王爷,王爷,有紧急军情……”
“什么事?”郑经本来心情很好,身体因此也很放松,整个人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现在听到冯锡范的话,连忙坐直了身子。
“王爷……”冯锡范在郑经面前立定了身子,又朝着克里斯布等三人白了一眼,没有继续往下说。
“不用吞吞吐吐的,西洋人听不懂你说什么,毛先生和许先生不是外人。”郑经重新调整好了情绪,一脸严肃地说道。
“是,王爷。”冯锡范立马站直了身子,急切地说道,“援剿后镇发生了兵变,金汉臣被作乱的兵士劫持了。”
郑经听到这话,脸上立刻显示出惊讶,问道:“何时发生的?你如何知道?兵士为何作乱?”
“兵变是今天清晨的事,刚吃过早饭,就有兵士哗变,忽然劫持了金汉臣,具体是何原因尚不清楚。有几个金汉臣手下的兵士,趁乱跑了出来,飞奔到此报告,如今正在王府外面。”冯锡范虽然看上去心急,说话还是条理清晰丝毫不乱。
郑经立刻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王守礼,替本王送英国使臣出去。冯锡范,你马上点一队侍卫,随我同去援剿后镇。”
王守礼和冯锡范连忙答应着,各自照办。
郑经于是又转过脸对着毛渊明和许纬辰说道:“两位要是没有要紧事,就随本藩走一趟吧。”
毛渊明和许纬辰相互对视了一眼,自然也只能答应。
冯锡范很快召集了侍卫,并且准备好了马车。郑经拉着毛渊明和许纬辰登上马车,冯锡范又问道:“王爷,只带这些侍卫,怕是有些不够。”
“怕什么?”郑经瞪了冯锡范一眼,“难道那些兵还敢对本藩不利?”
“那倒是,谅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冯锡范说着,命令蔡添在前面带路,侍卫们护在马车两侧,急匆匆朝援剿后镇的屯垦营赶过去。
援剿后镇与北兵镇的屯垦营同在天兴州,两地相去不远,援剿后镇的驻地稍稍偏东,从安平镇出发反而更近些。郑经一行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已经赶到了目的地。
远远望去,援剿后镇的营房看上去和北兵镇去年的情形差不多,屋宇残破,营墙更是坍塌了几处。只是众人到了营门口,发现营里似乎并无喧哗嘈杂的声音,营外又有士兵站岗,秩序井然,一点也不像发生了兵变的样子。
郑经不禁一皱眉,看了冯锡范一眼。冯锡范也觉得奇怪,跳下车来问报信的士兵:“你们说有兵变,是诓骗王爷的?”
几个士兵吓得连忙跪倒,哆里哆嗦地说道:“冯统领英明,小的们……纵然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拿这么大的事情……来诓骗王爷啊。今天早上……真的有人劫持金统领。”
冯锡范见从这几个士兵身上问不出什么来,便迈步向前,来到营门口。
营门口有二十多个士兵站岗,中间站着一个领头的军官,应该是认识冯锡范的,抢了几步走到冯锡范面前,拱手朗声说道:“卑职北兵镇左营冯圣,参见冯统领。”
冯锡范对冯圣似乎有些印象,但郑军营总有上百个之多,自然记不太真切,只管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卑职奉了世孙统领的将令,在营外值守。”
“世孙?他在这里做什么?”
“世孙正在里面处置兵变之事。”
“原来如此。现在王爷已经到此,待我们进去看看。”冯锡范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冯圣和手下让开。
冯圣满脸堆笑,却是站在原地不动,说道:“世孙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请冯大人稍等,容卑职先进去禀告世孙。”
“什么?你敢阻挡王爷的大驾?!”冯锡范听闻,大声斥责冯圣。
“算了,不要为难他了。”郑经在车上说道,“我倒要看看,克臧这个臭小子在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