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孙亲兵镇一个冲锋,倭兵们的队形立刻被冲散为一大一小两部分,大的部分勉强保持队形,但已经招架不住,向后退去。小的部分干脆直接溃散。
郑经在山顶上看得清楚,知道胜负已分,指示陈绳武下令停止比试,免得太过难看。陈绳武马上起身向山下的沈诚挥动旗子,示意比试结束。
大约几分钟之后,山下的队伍重新列队,排成整齐的方阵,郑经再次缓缓踱到山顶的前沿,向着山下大声说道:“弟兄们,辛苦了。”
“今天的操演,甚有气势,足见我军军威之盛,弟兄们箭术击技娴熟,本藩十分满意。来日与清虏交战,弟兄们一定要以一敌百,重振大明。”郑经扯着嗓子说了几句气吞山河的话,但在毛渊明听来,似乎确实有些气力不足。
“来人,牵我的马过来。”郑经看了看左右,吩咐道。
一会儿的功夫,冯锡范手下的一名侍卫就将一匹白色的战马牵到了郑经的面前。
冯锡范连忙紧赶几步走到郑经面前,问道:“王爷,您这是要?”
“本王亲自下山,慰问三军。”郑经说着,从侍卫的手里接过了缰绳,左脚点在马镫上,努力想攀上马背,却又一下子上不去。冯锡范和侍卫连忙凑上去,四只手一起托住郑经,用力把他推了上去。
毛渊明看着郑经一皱眉,轻声对许纬辰说道:“郑经也是打了多年仗的人了,上个马这么费劲吗?”
“也许是一直疏于练习吧。我们来了一年多,可从来没见他骑过马。”许纬辰也觉得奇怪,只能凑合想了个理由。
郑经上了马,众人都也站了起来,走出帐篷围了过来。郑克臧走到马前说道:“父亲,儿子陪您一起下山。”
“不用了。你还要再学着点,别以为在军中待了几天,就什么都自然会了。骑马也是要勤加练习的,你在山上好好看着,为父的骑术如何了得。”
郑经的话音刚落,冯锡范便颂圣道:“王爷的骑术不要说在王府里,哪怕就是在军中也是一流的,世孙还真的要好好效仿呢。”
郑经听了冯锡范的马屁,呵呵一笑,扯动缰绳拨过马头,向山下而去。
小山不高,山坡也不太陡峭,只是地面泥泞湿滑。郑经的马刚刚跑出去十余丈,忽然蹄下打滑,向左侧翻倒下来。郑经坐在马上,也直挺挺地向左摔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谁也没料到的意外,山顶上“王爷”、“父亲”的惊恐叫喊声响作一片,山下更是一阵喧哗。
郑克臧、冯锡范、陈绳武等人急忙跑向郑经,想去把郑经扶起来。不料,倒在地上的白马,居然歪歪扭扭地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发了疯似地向山下跑去。郑经的左脚还挂在镫里,被镫绳缠住无法脱开,整个人便被白马拖着,向山下滑去。
“父亲!”郑克臧大喊着,撒开腿就要追,结果没有跑几步,就一脚踩在湿滑的泥地上,重重地摔了一跤。
“金汉臣!快拦住它!”陈绳武眼见追不上,急得朝山下大喊。
金汉臣哪里需要陈绳武吩咐,早就招呼士兵涌了上来,想要抓住白马。
白马显然是受了惊吓,虽然看到一大群士兵冲向自己,却丝毫没有减速,撒开四蹄冲了过去。
“挡住它,重重有赏!”金汉臣一边叫喊着,一边自己就冲了上去,试图拦住白马,却被白马一下子撞开。
手下的士兵见金汉臣被撞倒在地,虽然贪功却也不敢再拦上去,白马从人群中撞出了一条“人胡同”,拖着郑经向前冲。眼看白马要冲破人群,若是真的冲了出去,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再要抓住它可就难了。
“抓缰绳,抓缰绳!”不知谁喊了一句。
几个机灵的士兵飞快地从侧面跑上去,试图抓住白马的缰绳。要想抓住一匹飞驰的骏马的缰绳,其实不太容易,好在士兵人多,几个人尝试失败之后,终于有一个人飞身一跃,从右边抓住了白马的缰绳,抱在手里死死勒住不放。
白马的缰绳被勒住,左摇右晃着脑袋想要摆脱,速度便慢了下来,一大群士兵一拥而上,终于控制住了白马。四、五个士兵紧紧勒住缰绳,不让白马再动。金汉臣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自己鼻青脸肿,连滚带爬地跑到郑经身边,拔出腰刀割断了缠在郑经左脚上的镫绳,把郑经平放在地上。
山上的众人也已经冲到了山下,心急火燎地赶到了郑经的身边。
躺在地上的郑经,浑身上下都是裹着草的淤泥,脸上的泥和血混在一起,身体不住地抽搐,却又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身边的众人也不敢搬动郑经,只是大声喊着“王爷”、“王爷”。
“都闭嘴!”陈绳武大喝一声,让众人安静,然后分开人群,扶着郑克臧来到郑经身边。
郑克臧“扑通”一声跪在了郑经身边,大哭着喊道:“父亲,您怎么了!父亲,醒醒啊!”
郑经躺在地上,还是没有反应。
“孙少爷,您得赶紧想办法救王爷的性命啊。”王守礼在旁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怎么办?”郑克臧抬头向着周围看了一圈,只有同样一脸不知所措的陈绳武、冯锡范等人,并不见项绍宽和其他人。
“快闪开,快闪开!”人群背后传来许纬辰急切的声音,士兵们立刻闪出了一条道路,岳亮带着四个侍卫,抬着一副担架跑了过来。
“世孙,先别哭,赶紧把王爷抬到凉棚下救治。”许纬辰说着,一把把郑克臧从地上拉了起来。
四个侍卫小心翼翼地把郑经搬上担架,然后抬起来,匆匆走向凉棚走去。
“许大叔,现在应该怎么办?”郑克臧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焦急地问道。
“别慌,你是世孙,碰到事情尤其不能惊慌失措。”许纬辰紧紧握着郑克臧的手,一边快步赶向凉棚,一边说道,“现在救王爷要紧,你师父会安排操演的兵马撤退,你不用管。你只管在王爷旁边服侍,但凡王爷有一线生机,你都不能放弃。”
两三句话的时间,侍卫们已经把郑经抬到了凉棚之下。几个土番姑娘早已调好了温水,给郑经擦去脸上和身上泥土和血。两个跌打郎中急匆匆凑到郑经身边,七手八脚地检查郑经身上的伤势。
许纬辰向四周环顾了一圈,朝着沈诚大喊:“沈诚,快带你的人,去上面把帐篷都拆了,搬下来扎在凉棚周围。”
沈诚一愣,站在原地没动。虽然他知道许纬辰是谁,也知道许纬辰经常在郑经身边走动,但他是陈绳武的手下,并不需要听许纬辰指挥。
郑克臧见沈诚不动,大声斥道:“沈诚你愣着干什么?许先生叫你做什么,你便照做,听见了么?!”
沈诚见郑克臧发话,不敢再怠慢,连忙带着手下朝着山上跑去。
“少爷,要不要送王爷回王府医治?”冯锡范从意外中冷静下来之后,觉得荒郊野外不是治疗的好地方。
郑克臧没有回答,而是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看许纬辰。
许纬辰非常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王爷的身体经不起车马劳顿。只能留在这里治疗。”
冯锡范点点头,说道:“许先生说得是。只是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办才好?”
许纬辰没有正面回答冯锡范的问话,而是转向了那两位跌打郎中,问道:“你们查看下来,王爷的伤势怎么样?”
“回大人,王爷伤得很重,左手和左腿的骨头都断了,全身有好几处擦伤,而且身体里应该是有内伤。”
“那你们先给外伤的地方敷药,骨折之处打上夹板固定,动作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