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尚朝和吴绛雪的婚事定在七月二十二日,据皇帝朱慈炤自己说,这是他亲自推演的吉日,让鲍婧和毛渊明抓紧办理。
许纬辰则抓紧时间,跟朱术桂以及朱统锠说定了过继的事情。于是请皇帝下旨,准许朱统锠入继朱术雅的宗枝。朱统锠便到朱术桂家中,接了圣旨,朝着朱术雅的灵位磕了头,认了父亲,并且按照辽藩的起名规则,改名为朱俨锠,朱议潜也跟着改名为朱尊潜。
朱术桂对这个比自己还大了十岁的“侄子”不算太满意,但无奈自己辈分太高,没有其他的宗室子弟可以过继,有这么一个人继承大哥的宗祧,还能兼祧自己,免得兄弟二人绝后,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不过既然说到“绝后”这件事,朱术桂和朱俨锠都意识到同一个问题:朱尊潜并未成亲,所以也就没有子嗣。如果这个状况不改变的话,朱术雅这一系再过两代人,一样要绝后。所以朱俨锠马上又向许纬辰提出,要给朱尊潜说一门亲事。
给朱尊潜说亲这件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以朱尊潜今日的身份,怎么说也是辽王嗣孙宗室贵胄,找一户中等人家的女孩子似乎不应该太难。但朱俨锠、朱尊潜父子其实是落魄江湖身无长物,要备个聘礼也不容易,哪怕朱术桂,也是两袖清风,难以出手相助。
对许纬辰来说,要简单解决这个问题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是从女学堂里找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送给朱尊潜了事,但恐怕朱术桂和朱俨锠都看不上。
想来想去没有办法,只得又向鲍婧求助。鲍婧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便在闲谈中向林氏和陈夫人提起。陈夫人听了,忽然向鲍婧提出,如果朱尊潜不介意的话,自己的二女儿寡居在家,可以嫁给朱尊潜。
这个提议固然让鲍婧吃了一惊,许纬辰和毛渊明更是感到意外。印象当中,明清之人最重妇女贞节,寡妇轻易不言改嫁,尤其是陈永华这种书香门第的家庭,而陈夫人洪淑贞会主动提出让女儿改嫁,好像有些不合情理。
不过细细研究下来,陈夫人的这个想法确实有合理之处,甚至可以说是颇为高明。以陈永华目前的权势而言,当然是东宁百官之首,但若是不通过联姻加以巩固,家族的地位未必能长久稳定。陈永华夫妇有三男三女,长女年纪最长,比陈梦炜还大,早已出嫁,三女就是郑克臧的夫人陈三娘,而次女陈二娘眼下不过二十刚出头,早先曾嫁给郑成功的四子郑睿,结果婚后不久,郑睿就染病身故,因为没有子女,被董太妃送回了陈家。若是把陈二娘嫁给朱尊潜,那么陈家就和郑氏、皇室都是姻亲了。之前有人说,陈夫人洪淑贞有男儿心胸,做大事的果决不亚于陈永华,从这件事情上看,似乎是名副其实。
而站在朱俨锠、朱尊潜父子的立场上来看,虽然陈二娘是再嫁之女,但一来无子女挂碍,二来年纪尚轻,而且本身是陈永华的女儿,之前所嫁的是郑氏子弟,比之这对落魄宗室父子,并无丝毫高攀之处。
如此算下来,应该是一段你情我愿的好姻缘。
许纬辰将陈夫人的提议与朱俨锠说了,老头果然喜出望外,却又担心依然无法负担聘礼。许纬辰便劝他说,再嫁之女,不会索要太多的聘礼,而且陈夫人既然主动提出,必然不会在聘礼上刁难,朱尊潜可以到大明储备银行借贷一些,利息方面让文济世从优处理,日后拿了宗室俸禄,慢慢再还。如此一来,朱俨锠、朱尊潜父子自然是千恩万谢,又拜托许纬辰求皇帝钦点一个好日子,许纬辰自然是满口答应。
徐尚朝和吴绛雪的婚礼如期举行,一个是伯爵,一个是太子的师傅、皇后的金兰姐妹,虽然女方是二婚,也得搞得隆重些。好在鲍婧和林氏已经连续搞了多场婚礼,轻车熟路。
朱尊潜和陈二娘的婚礼两天之后进行,相比之下就低调得多,一方面是朱俨锠父子无力操办,另一方面也是陈夫人如此要求。朱俨锠父子暂时被军机处安排在了驻防城的一套新式住宅里,生活条件还过得去。鲍婧请了厨子,在院里摆了三桌,请了朱术桂和几个其他宗室饮宴,皇帝也赏了一份礼物,算是锦上添花。
许纬辰本想催徐尚朝跟自己前往江西前线,但又发现其实杭州的事务众多,一时间也走不开,还不如让徐尚朝多享受一会儿蜜月。等了几天,殷铎泽的身体渐渐有了好转,能起身下地行走了。许纬辰便和马心如一起去看望,又问了问前后的情况,确认吴三桂确有联盟抗清之意,才安慰殷铎泽小心将息,日后还要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等到了七月二十六的中午,有船从海外驶来,毛渊明带了人到岸边迎接,原来是姜承志从萨摩回来了。
和姜承志同行的一共有三个人,祢寝清雄作为萨摩藩士全程陪同,巴东王朱尊江算是明朝方面出使萨摩藩的正使,另外还有担任副使的郑省英。郑省英之前因为在宁波收受英国人贿赂、擅自允许英国人扩建商馆,被革职查办,但虑及郑省英是郑经的族叔,不好过于严惩,再加上战争年代,朝廷控制力有限,这类事情层出不穷,若是件件都从严查处,倒是会令一些立场不坚定的人背叛。正好郑省英在东宁时又一直负责对日贸易,所以这次安排他作为副使前往萨摩,算是给予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姜承志和朱尊江、郑省英进了城,先到永宁宫面见皇帝,报告出使萨摩的情况。告辞出来之后,朱尊江、郑省英各自回家,姜承志自然是跟着毛渊明到逸趣居,和一众穿越者们一起吃饭聊天。
姜承志说起萨摩之行,不住地摇头慨叹。问丧吊唁,本来就是繁礼缛仪极多,日本人还尤其“注重细节”,好在吊丧的使节是朱尊江和郑省英,所有的仪式都由他们两个执行,姜承志只是在旁观礼。饶是如此,也累得够呛,现在总算回到杭州,能歇一歇了。
按照出发前商定的计划,明朝方面赠予了肝付久兼正五品都司的职位——这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安排,一般像这种营总级别的武将战死沙场,按照明军目前的制度,完全可以赠予从三品游击,但有鉴于日本制度下官阶普遍偏低,赠予品秩太高显得极不和谐,所以刻意选择了级别较低的都司。另外,姜承志一行带了两千两银子上路,其中五百两作为帛金交给肝付久兼的家属,一千两作为“慰问金”交给藩主岛津光久,其余五百两作为普通士兵的抚恤金,请藩主代为发放。两千两不算很多,但对萨摩人来说是很大一笔钱——萨摩藩的年收入通常在三万到四万两白银之间。
至于萨摩藩主岛津光久,刚刚过完六十大寿,对肝付久兼的死倒是显得乐观开朗,还说武士战死疆场乃是一生的荣耀。不过他十分关心明军的战况,显然对自己的利益能否兑现非常在意。
“呵呵,不就是二百万两银子嘛,至于这么着急吗?”毛渊明笑着说道,“大明统一之后,年收入起码三千万两以上,很快就能还清他这笔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