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克臧的船队在定海靠岸,休息了两天,顺道看看定海军校的情况。
定海军校的全称是“皇家海军定海军官学校”,现任校长林升是郑军水师中资格最老的一个,用现代官场语言来说,属于顶级高配的官员,他的本官海军大臣是位于南京的“皇家海军总署”的长官,正二品,与六部尚书平级。
让林升在定海军校兼任校长,是军机处的一个巧妙安排——之前林升在长江水战中负伤,休养了很长时间,伤愈之后又落下了残疾,不能再行军打仗了。林升性格内向沉默,不与人争功,因此也就打算退役回家。不过因为他功劳甚大,军机处不但不批准他回家,还任命他为皇家海军总署的第一任海军大臣,到定海兼任军校校长。同时,由林兴珠出任皇家海军总署的协办大臣,留在南京处理海军事务,而定海军校则聘请西班牙教官出任总教习,派文职官员出任副校长和训导主任,分担校务、学籍、管训等事务。林升本人休养为主,偶尔出面给学员训话,倒也非常享受这种生活。
郑克臧大驾光临,林升自然是要率众迎接。见面之后,说起安南和云南的战事,林升对郑克臧身先士卒亲临战阵的作风大加赞赏,说国姓爷往日就是这样的风范。说得郑克臧极为高兴,毕竟他最景仰的人就是祖父国姓爷,被夸赞与祖父相仿,自然是得意非凡。
两天时间里,众人参观了定海军校的书堂、宿舍、校场以及训练船队。经过两年多的建设,定海军校已经颇具规模,眼下有几百学员在这里学习。林升介绍说,学员大致有三类人,第一类是羽林苑选送的毕业生,要在这里学习两年,然后在分配到各水师舰队服役;第二类是原有水师的士兵和低级军官,因为立了战功,被送来培训,为期半年,期满就能晋升官职,重新编入水师;第三类是从南直隶、浙江和福建三省招考的秀才,在军校之中接受军事化训练,一年之后分配到各水师舰队或者沿海卫所基地,担任文职。
本来林升还想请郑克臧观看学员操练,不过郑克臧回南京心切,只能约定下次再看。
项绍宽知道,郑克臧急着回南京,除了急于向朝廷表功之外,也是因为实在太想念一双儿女。所以马上命人调派大型平底船,众人登船离开定海,直抵南京。
南京军机处早已接到军前送来的捷报,知道郑克臧在安南和云南大获全胜,潘兴之前制定的战略目标全部胜利达成。许纬辰命人在仪凤门码头搭建牌楼,用红旗和彩灯在道路两侧装饰,从城门口一直到达码头。
郑克臧上岸之后,两侧鼓乐齐鸣,鲁王朱弘桓引着南京的文武百官,恭迎郑克臧归来。皇帝回京之后,南京复设“南京留守”一职,由鲁王朱弘桓担任,实际上当然还是军机处领导南京六部进行工作。
欢迎宴会仍在武英殿举行,众官轮流向郑克臧敬酒,恭喜招讨大将军凯旋班师。郑克臧也兴致所致,喝了个酩酊大醉。许纬辰只得命人将郑克臧扶上软轿,请林樱陪着送回吴王府。所谓吴王府,即原来的织造府。皇帝回京之后,毛渊明等大多数穿越者都随同北上,南京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于是大家干脆搬离织造府,把织造府彻底改成吴王府。大家则在吴王府和紫禁城之间找了一所大宅,搬进去居住。
送走了郑克臧,许纬辰便请朱弘桓继续招呼百官饮宴,自己和项绍宽、吕宪华、陆希星、潘兴到武英殿的偏殿喝茶聊天。
项绍宽许久未见许纬辰,正想问问南京的政务进展如何。许纬辰却压低声音对几人说道:“有件糟糕透顶的事情要和你们说,我都还没有给大官人他们写信,怕走漏风声。”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陆希星显然没有注意到许纬辰脸上凝重的神情,还是略带戏谑地问道。
“赵湘梓去世了。”
“什么?!”在场的四人同时惊呼起来。
“轻点,别声张。”许纬辰赶紧将身子向前倾,用更低的声音说道,“这事情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陆希星显然被这个消息吓得魂飞魄散,甚至有些结巴地问道:“那……赵湘梓他……他是怎么死的?”
“唉,说来坑爹。”许纬辰连连摇头,“赵湘梓的两大爱好,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潘兴还算镇定,淡淡地说道,“喝酒,女人。”
“是啊。他本来也不太爱管事,所以我们一直没让他负责军政要务。几年前登陆杭州之后,就发挥他的特长,请他和李芊一起负责官窑的管理,烧制陶瓷供宫中御用,以及出口赚钱。他平时也不与人交往,最喜欢就是独自喝酒,常常喝得酩酊大醉。这也就算了,去年他来缠着我,说没有女人实在是寂寞难耐,我拗不过他,就让他从羽林苑毕业的宫女中挑了四个,当是他私人的禁脔。”
“啊?这事我们都不知道啊。”潘兴感到十分惊讶。
“废话,我还能把这事到处说啊?”许纬辰的头摇得愈发厉害,“一来,赵湘梓这个做法不合纪律,算是我徇私情违规操作,不想让人知道;二来,要是别人也效仿他,问我要人,我怎么办。所以,这事一直就只有我和他知道。”
“那他把那四个姑娘藏在哪里啊?我们都是住在一起的,怎么谁也没发现?”潘兴继续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这事情当然不能让大家知道,所以我好人做到底,替他在织造府附近找了一座小宅,把那四个姑娘安置在那里,赵湘梓隔三岔五就去那里过夜。我还安排了两个专职的小太监,负责给她们送饭,拿替换下来的衣服去浣衣局浣洗。这两个小太监也是羽林苑出身,我亲自挑选的,嘴巴紧,所以一直没有走漏风声。”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还能是怎么死的。上个月末,他去那个小宅过夜,和四个姑娘饮酒作乐,喝得昏昏沉沉。据那几个姑娘后来跟我说,晚上又叫她们四个一起侍寝,连做了几次,她们四个也不敢拒绝。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现他断气了。”许纬辰继续说道,“她们几个连忙叫小太监来向我禀报,我去那里一看,身体已经凉了,马心如又不在身边,我只能让他停在那里三天,确认没救了。”
“怎么会这样?赵湘梓也太不爱惜自己了……”陆希星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老许啊,这事我可要批评你,是你违反纪律给他提供方便,才导致了这么恶劣的后果。”项绍宽一直一声不吭,知道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出声说话。
“唉,我知道。”许纬辰叹了一口气,“但我也实在没想到后果会是这样。”
“那这事情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项绍宽继续问道。
“应该没有。我是一个人单独审问这四个女孩子,把她们的口供都录了下来,以备日后查询。然后就把这四个女孩子都秘密处决了,连同小宅里的衣服被褥日用之物,都一把火烧尽了。宅子也暂时封存,过几年没人关心了再处理。”
“那赵湘梓的遗体呢?”陆希星急切地问道。
“这是个大事,我正急着与你们商议。赵湘梓的遗体被我用棺材装好了,藏在了冰窖里,我昨天才去看过,还算没太腐坏。”许纬辰说着,皱起了眉头,“你们说吧,怎么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