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很快过去,穿越者们的事业在平稳中推进。
在枢密院的调度下,北直隶一带卫所军两万多人,已经逐次向热河移动,目标是在四月份之前在热河行宫以北几十里的地方构筑防线。之所以选择将防线修得这么靠后,就是为了以热河行宫为诱饵,让噶尔丹来袭。为此,军机处已经放出风声,说皇帝陛下将于五六月间,在热河行宫与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等蒙古部落首领会盟。虽然这么做有钩直饵咸之嫌,但目前噶尔丹兵锋正劲,绝不至于退缩。
出了正月,三等公爵马诺敏就带着数量可观的送亲队伍,护送金玄烨的大女儿南下成亲。整个冬天,两京的宗人府、忠勋府南来北往不断,为这场婚事忙碌不停。官僚系统就是这样,在清楚上意之前什么都懒得做,一旦清楚皇室和军机处重视这桩婚事,马上积极性爆表。
出发之前,金胤祉获准陪着姐姐前往功德林寺向父亲金玄烨辞行。两人都很长时间未见过父亲,少不得一场痛哭。但对于金玄烨来说,女儿嫁给大明远支王爷当继室,已经算是好到不能再好的结果了。
金胤礽也已满十六周岁,按例要去保定受训,不过因为大哥胤禔去了莫斯科,三弟胤祉还比较小,家中没有成年男性,因此上奏请求,推迟一年受训。朱和尭大笔一挥,也予以批准。
南京军机处的消息不断传来,小事自有内阁处理,大事倒是有两桩,第一是南京留守司的协办大臣范承谟因病休致,报请调山东巡抚慕天颜到南京接任,山东巡抚另外拣任。御前会议协商之后,以张鹏翮对罗刹谈判有功,接任山东巡抚。
第二是莫朝升龙城传来消息,在新年期间,大明驻军在平南将军刘德杰的指挥下,粉碎了一起宫廷政变。
自从莫朝在大明的帮助下,驱逐黎朝恢复江山之后,类似的叛乱或者政变年年都有,有时候一年还不止一次。究其原因,既有黎氏旧人反对莫氏皇帝的因素,更有大越士人百姓反对大明统治的内涵。军机处并不在意这些叛乱和政变,因为越是这样,越是能消耗大越人的反对势力,等到这些反对势力消耗殆尽,大明在红河三角洲地区的统治就会稳如泰山。
但这一次,事情闹得有点大,刘德杰在奏报中说,亲大明的莫朝参从——也就是丞相——阮登明在政变中被刺身亡。为此,刘德杰指挥明军和这几年扶植训练起来的莫朝新军对叛党展开了血腥屠杀,一个月时间里杀死了两万余人。
许纬辰在这封奏报里夹了南京军机处的建议,即立刻派钦差到升龙宣旨,第一是申饬莫朝国王莫敬光,治国无能以致反乱连年,勒令他立刻退位闲居,将王位传予王世侄莫敬晭;第二是宣布由阮登明的儿子阮登道继任参从。阮登道在京城住过三年时间,在翰林院修习,并且在内阁学习政务,是个比他父亲更坚决的亲明派,由他来执掌大越朝局,朝廷才能放心;第三,以大明军力消耗为名,要求莫朝赔偿军费一百五十万两。
这份建议的前两条理所当然,第三条似乎有些强人所难,莫朝户部的收支账本,每年都要上交大明一份,大明知道莫朝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是二百多万两,根本赔不起这笔钱。不过经过王鼎翻译之后,朱和尭总算知道许纬辰的意思了:因为莫朝肯定赔不起,所以就只能接受大明的替代要求——割让海阳、清化、乂安等沿海地区予大明。大明掌握了莫朝的几个沿海重镇,就能完全掌握莫朝的对外贸易,这样一来,莫朝就会慢慢演变成一个彻底依附于大明的藩属国,而不再是一个独立的朝贡国,离大明彻底收复交趾故地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另外,由于刘德杰的兵力有所损失,蒋一正代表南京军机处参谋室,建议调遣台湾岸里国伊达军到升龙轮戍。岸里国第一任当主伊达宗胜三年前已经去世了,长子伊达宗兴继任当主,而伊达宗兴的长子千之助早已成年,并且拜领了父亲的“兴”字和姜承志的“志”字——姜承志能够流利讲日语,千之助跟着父亲在南京生活时最受姜承志照顾——改正式名为伊达兴志(こうじ)。又因为日本德川幕府根据条约,不断向岸里国流放浪人和失地百姓,岸里国的总人口已经从最初的一万多人增长到了近三万人,军事上的潜力也大大超过以往。这一次就由二十四岁的伊达兴志,率领三个营一千五百人的伊达军,赶赴升龙增援。
京城被服厂在三月初基本竣工,正好赶上惊蛰,一批从羽林苑初中毕业的女生,被分配到被服厂充当学徒。从苏州迁来的三百余名熟练机工连同家属都在被服厂的宿舍安置——这些机工的宿舍都是带一间柴房的独立小院,比八人间的女工宿舍强多了。机工们的工价被定为每年二十四两,虽然比在苏州时要少一些,但因为食堂提供午饭,所以开销之后相差不多。鲍婧还特意与法藏寺的住持商议,借用法藏寺的一间明堂作为学堂,供机工们的子女读书。
有了这样的待遇,机工们的心也就定了下来,准备开工生产。鲍婧为了提高机工们传授技艺的积极性,又宣布,只要能将女孩子们培养成为熟练机工,那么不但升这些机工为工头,增加薪水,满五年之后还能将这些机工编入内务府籍——内务府籍的性质是皇家奴仆,拥有内务府籍的人,不但身份可以世袭,而且每年一钱银子的丁税和一钱银子的代役银由皇帝代缴。
等到了四月份,朱和㞷完成了在京卫指挥使司的训练,回到枢密院向郑克臧报到。项绍宽和郑克臧信守诺言,将朱和㞷编入征北大将军行营,一同出征——虽然招讨大将军郑克臧实际上会随军行动并且亲自指挥战役,但名义上这次征伐由临时任命的征北大将军代国公何祐主持。
何祐在雅克萨会战大捷之后,被朝廷授予代国公的爵位,但总有人在朝中和军中制造空气,说雅克萨大捷虽然复地万里,但歼敌不过千余,何祐这个代国公含金量不足。项绍宽和郑克臧其实也知道,将何祐名列国公是为了制衡其余五人,何祐的野战之功确实不能与其余五位相提并论,所以这一次特意命何祐出任征北大将军,将这份重大功劳送予他,来平息各种非议。
一切准备就绪,皇帝朱慈炤按照枢密院的计划,启驾前往热河行宫,会见土谢图汗察珲多尔济等蒙古部落首领。内阁倒是对这种“以皇帝为饵吸引噶尔丹”的冒险做法很不赞成,虽然朱慈炤并无实权,但万一皇帝被敌军所杀或者落入敌军之手,就会成为大明的奇耻大辱。而且,这种“奇耻大辱”在明朝历史上就有先例,明英宗朱祁镇就在土木堡大败中被蒙古太师也先擒获。
但枢密院这边秉承郑克臧的意志,显然也不会改变计划,何况郑克臧与皇帝一同出发,等于亲自在皇帝身边护卫,绝无闪失之理。更何况,明军总兵力接近十万,而噶尔丹的兵力不会超过三万,优势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