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聪和阿兰一行人回到安平镇,已经是腊月十二的下午了。鲍婧、蒋一正和吕宪华在王府门口下了车,辞别了郑聪和阿兰,径直回了林家大宅。
送走了姜承志的“访日代表团”之后,大家一下子闲了下来。鲍婧等三人走进林家大宅的时候,一群人正聚在前厅,开了几桌麻将和大怪路子,正打得不亦乐乎。
许纬辰一般不参与这些牌局,因为觉得和下棋相比,打牌显得缺乏竞争性,因此坐在旁边,观摩一桌麻将的进程。三人走了进来,打牌的人自然脱不开身,只有许纬辰站了起来,招呼三人到正厅西侧的书房。
坐下喝了一口茶,许纬辰便问这次回门情况如何。鲍婧笑了笑说道:“都挺好的吧。阿兰本来也不是岸里社的人,何况那里马上也要拆了搬迁,所以也就待了一天,其余几天便和郑聪四周游玩了一番。”
“那你们呢?”
“我们也只能跟着转悠啊。大甲溪一带,风景倒也还不错,可惜冬天树木都秃了,夏天去的话应该会更漂亮一些吧。”
“那,马禄没给你们安排什么活动?”
“没有。马禄急着安排大家搬迁。我听阿兰说,现在是冬天,树木枯萎,去埔里砍伐烧荒都容易一些,等春天到了更麻烦。”
“这倒也是。那你们这几天陪着郑聪和阿兰,觉得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郑聪别的不行,哄女人还是有点本事的,更何况和庄寒天一起待了一段时间,更加技艺精湛了。”蒋一正提到庄寒天,大家都“呵呵”了起来。
“那阿兰呢?她开心吗?”许纬辰还是担心阿兰不适应王府的新生活。
“嗯……”鲍婧想了想,“还行吧,小女孩的世界比我们简单,郑聪哄一哄,她就开心了呗。不过她总惦记着哥哥和美玉,和我提了好几次。”
“是么?”许纬辰听了,点点头说道,“这个不难办。等过一阵子,请郑聪给武利安排一个清闲的职务,经常能去看看阿兰就是了。”
“对了,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们怎么样啊?老姜他们怎么走的?”
“噗……”许纬辰正端起茶盏喝茶,听到这句话差点喷出来,两眼瞪得溜圆,看着鲍婧,“你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嗐,我的意思是说,他们走的时候什么样子。”
“这也不对啊,难道我应该说’走得很安详’?”
“哈哈哈哈……”吕宪华和蒋一正都大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说正经的。一切都很顺利,他们是初八那天出发的。船上的事情,只能信任郑省英了,毕竟郑家就是这个时代的顶级航海集团了。”
“这倒也是。我们在路上也听了郑聪说起一些往事,说小时候曾经在海上跟着郑成功征战,遭遇飓风,被吹散了,几天后才被寻回。若不是郑家的水手操船有术,可能早已葬身大海了。”蒋一正这几天和郑聪聊得也挺投机,掌故又熟悉了不少。
“嗯嗯。”许纬辰表示能够想象海上的凶险,又说道,“之后嘛,你们也看到了。年关将近,诸事暂停,郑经或者陈永华就没有再来找我们。大家每天这么打打牌搓搓麻将,要不然就去海边转转,吹吹风。”
“那幼儿园的事情呢?”鲍婧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件事。
“已经开始了。我安排那些土番妈妈和孩子们住在林家农庄的寨子里,离镇上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白天就让她们把孩子们送过来,晚上再接回去,云姨夫妇组织赵芈兰、欧阳漪倩她们在幼儿园管那些孩子。过两天你也可以去帮忙。”
“那既然那些孩子的妈妈都在,为什么还要搞幼儿园?”蒋一正有些不解。
“那些妈妈是暂时还没有事情做,等过了年有事情安排给她们了,就真的需要幼儿园了。”
“哦,这倒也是。”蒋一正似乎明白了,“那能不能雇人在幼儿园里干活啊,咱们自己人做太辛苦了吧?”
“辛苦是辛苦了一点,但必须我们自己来。”许纬辰见蒋一正没有领会其中的意思,摇了摇头,“这些孩子就是’羽林孤儿’,十五年后他们就是我们的亲兵卫队,培养这些孩子不能假手于人。”
“十五年……”蒋一正听完有些震惊,“算这么长远,你们下棋的人都这样么?”
“碁经里引用《孙子兵法》的话说,是’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不止下棋,兵法何尝不是这样。”
“说的也是,我们在这里,根本不知道有没有回去的可能性,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当然要作长远的打算。”吕宪华对许纬辰的想法表示赞同。
蒋一正也有些理解了,说道:“对了,说到长远的打算,上次岳亮跟我说起过,想找些人搞医疗卫生培训,以后打仗可以减少伤亡。那些土番姑娘们不是挺合适当小护士的嘛。”
“是挺合适,我也想过。只不过这些姑娘们现在还不会说官话,没法教她们做事。现在书同和几个码农在教她们说普通话,等学的差不多了,再开始培训她们其它的技能。”
“咦?那陆希星和李书同他们一直都没回来吗?”鲍婧问道。
“嗯,不过我想过两天再去一次屯垦营,把那边的事情暂时交给武利夫妇管,让希星他们回来歇歇。马上要过年了嘛。”许纬辰说着站了起来,“你们一路上也辛苦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们弄一点。”
“我先去看看林倌儿吧。”鲍婧也站了起来,转身往后院里来。
走进书房,发现今天的课程已经结束了,林倌儿和寿倌儿正对面坐着吃点心。朱苍酢面前也照例放着一份点心,不过看上去没有动过,朱夫子正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品鉴。
鲍婧见孙楠不在,便问朱苍酢怎么回事,朱苍酢又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说这两天没有练字的功课,孙楠去幼儿园帮忙了。
鲍婧又问两个孩子功课怎么样,林倌儿自然是豪气干云,说自己学得可好了,师傅都夸自己。寿倌儿只是淡淡地回答“师傅说我还要再练练字”,又反问鲍婧:“李师傅什么时候再回来教我乐曲?”
被寿倌儿这么一问,鲍婧才意识到从去阿里史社探路到现在,李书同差不多有一个月时间没来教寿倌儿了,于是柔声细语地安慰寿倌儿,说李师傅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正说着话,二郡主从外面走了进来。鲍婧看见二郡主,马上热情地迎了上去,又看外面天气不错,便问二郡主为何亲自来接寿倌儿。
二郡主“嗯”了一声,神情有些闪烁,说道:“寿倌儿前几天又病了,只得麻烦马大夫来看过,休息了几天,这才刚刚好些。我放心不下,还是自己来接他。”
“娘,我好多了,您别担心。”寿倌儿听见母亲为自己担忧,赶紧试图宽慰母亲。
“是啊,您别担心,马医生说过,寿倌儿过几年发育了,身体会好起来的。”鲍婧也想安慰二郡主几句,只是话说出口之后,才意识到同样的话自己已经和二郡主说过好几次了。
“有你们帮忙,我也真是安心了许多。”二郡主望着鲍婧,看上去显得非常真挚,“对了,前几天朝廷的军队打仗得胜归来,宁靖王爷去参加封赏仪式,回来还说起你们了。”
“哦,宁靖王爷说了些什么?”
“说毛利国人为朝廷建了功,都是些好话,我也记不全,只记得夸你们那位项将军十分厉害,说哪天想要专门会一会。”
“是么?那倒真应该去拜会一下宁靖王爷了,不如等新年礼我们去拜年吧。”鲍婧笑盈盈地对着二郡主说道,“就是不知道王爷年里会不会有时间。”
“大年初一,东宁百官都会来拜年,王爷怕是没什么空闲,你们若是初三过来,王爷也不会闭门谢客就是了。”二郡主说着,拎起寿倌儿的手,“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