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京城一处普通的茶楼，不过卯时三刻，茶楼里面已经快要坐满了。
茶楼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忙上忙下地招呼着。
茶楼中间，一个头发稀疏的说书先生，穿着长衫，坐在那里，端着茶缓缓地啜着。
在座的，多数都是一些士子，他们占据了大半位置，他们高谈阔论，谈古论今。
而一小部分则是做商贾打扮，小声地议论着。
突然，一个背着挎包的孩子跑了进来。
“卖报！卖报！”
众人顿时精神一震，就像是社畜终于挨到了周五下班的那一刻。
小报童先是将一份报纸递给了说书先生。
早期，报纸都是免费提供给茶楼，教坊司，甚至出钱请人讲报纸。
但现在，阅读报纸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这些茶楼自己就会定报纸，以吸引顾客。
小报童提着包，吆喝着在场中转了一圈，一些想要购买的顾客自己就会掏出钱来。
小报童一下子卖出了十多份报纸，喜滋滋地离开了。
买了报纸的也不急着看，反而朝着说书先生叫嚷起来。
“王先生，快讲吧！”
“对对！大伙都等着呢！”
那位王老先生，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打开报纸，端详片刻，这才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说道：
“长白山前号黑风，桔槔火照甘泉红。”
“五千貂锦血边草，单于夜帐移鱼海。”
“华林酒艳长庚醉，沉香春浓海棠睡。”
“石见门如万里遥，那知平安城头事。”
听到王老先生念完，下面低声议论了起来。
一般老说，报纸头版自然是近日发生的大事情，他们还以为会说北疆的战事呢。
毕竟，这就是大明第一等的大事。
而一些有学识的，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首诗不是陆淮之先前在莫愁湖文会所做的吗？
就算是报社是陆淮之所创办的，那也不能反复的舔啊。
便听王老先生道：“大家都知道刘伯温神机妙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陆淮之也不遑多让啊！”
“诸位且听分解。”
“这第一句，长白山前号黑风，桔槔火照甘泉红。之前大家都以为是描写北疆战事激烈。”
“但其实，这后半句，却是暗指泰州和金山之役。”
“桔槔也就是汲水的吊杆，泰州城外连田阡陌，鞑子抓捕了大量的汉人奴隶。而且，纳哈出将大量粮草储存在泰州。”
“蓝玉大将军奇袭泰州，以至于纳哈出军心大乱。”
“而金山又称为勃勃图山，在辽代被称为木叶山。上建契丹始祖庙，上面有一汪甘泉，被辽人称为圣泉。”
“而这第二句更不得了，五千貂锦血边草，单于夜帐移鱼海。陆先生竟然早就料到了胡元贼酋躲在捕鱼儿海。”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一个青袍书生甚至因为太过震惊，失手将茶杯打翻，就连茶水流淌到了他的大腿上，也一无所觉！
那个青袍书生瞪大眼睛，口中喃喃着：“陆........陆先生，竟然早在之前便已经料到了！”
旁边一个带着四角方巾，颌下胡子稀疏的书生却是说道：“这陆淮之乃是皇帝近臣，或许皇帝早就知道了北元王庭所在，那陆淮之由此作诗，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
青袍书生立即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般跳了起来：“简直胡说！”
“若是陛下早就知道北元王庭所在，那何必数次远征，直捣王庭捉了胡酋便是了，何必多费周章！”
旁边并没有多少人在意这里的动静，因为他们都太过震惊。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他们心中浮现，这哪里是一首诗！
这根本就是预言！
完美预言了北元的覆灭！
就算是刘伯温也没有能力预言一国之兴衰！
陆淮之竟然恐怖至此！
他们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有些不寒而栗！
有人急急打开自己买的报纸，脑袋凑近了一字一句的看，不愿意放过一个标点符号。
一切都与那说书先生讲的一样！
陆淮之真的预言了北元的灭国之战！
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画面。
那是万里无垠的漠北荒原，无数旗帜飘扬，大明龙旗、日月旗、星辰旗、瑞兽旗，遮天蔽日。
一支骑兵深入贼寇心腹之地，奔袭数百里，在敌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冲入城池，火光冲天。
而在遥远的大河边，两军对阵，铁甲森森，战旗林林。
箭雨如幕，遮蔽了天地！
呐喊声冲宵！
最终，一支骑兵突袭千里，于漫天黄沙之中突然杀出，鞑子混乱一片，人仰马翻！
明军骑枪所至，有如开天辟地，势无可挡！
鞑子兵败如山倒，他们的王帐被烈火吞噬。
大明龙旗，立于苍茫大地之上！
他们的心砰砰直跳，眼中的震惊无法用言语形容。
“大明威武！”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接着很快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茶馆之中的声音连成一片，吸引到了街上的行人，他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陆渊凭此，瞬间在民间获得了大量的声望。
什么奸逆乱臣，这分明是大预言家！
谁敢乱说！
第二日，就有一个弹劾陆渊的言官回家之时被打了闷棍。还有官员家门口被人丢了一堆死耗子，种种手段，让那些官员苦不堪言。
甚至就连他们的家人都反对他们继续弹劾陆渊。
而这些官员也怕啊！
之前就听闻陆渊在河南施展手段，斩杀河妖！
这也是有通天手段的，若是真被陆渊记恨上了，万一施展什么术法，他们岂能安生！
他们逐渐将精力从弹劾陆渊上面，转到了福建的局势上。
詹徽吸引了众人的炮火，同时这些官员纷纷推荐接替詹徽的人选。
一省大员，权利极大。
同时保守派的官员，更是想借此阻扰新政的施行。
但最终，还是由云南左布政使张紞接替詹徽职务，另派陆渊巡抚福建，总督剿匪事宜。
这个结果，出乎了大多数官员的意料。
在他们看来，福建布政使的人选，很可能就是大理寺左寺丞赵勉，或者是浙江布政使何真。
哪里想到突然杀出一个张紞。
但太子鼎立支持，这些文官根本没有办法。
但精锐陆渊作为巡抚，一同往福建，这足有看出皇帝有多看中福建的新政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