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何这么大的动静,曾维那边都没提前有消息传来?
还有那个林丰,白天分别时虽然答应的勉强,但想来总不敢跟自己玩花招,早晚是要吐出一些来的。
而且他也绝无这般手段,竟然调动官府之力对付自己。更何况,那小二说的明白,他自己的产业竟被全查封了。看来,是有更上面的人动手了。
朗士通不同谢安,他毕竟是站在更高处的位置,所以,此时此刻,首先想到的不是怎么逃走,而是通过这事儿,立刻敏感的察觉到了背后的暗流涌荡。
不行,一定要尽快赶回去通知殿下,不然,只怕这次要出大事儿了!至于那个水车一事儿,眼下看来也只能暂且放一放了。
可是,如今想要出这江陵城,只怕不是那么容易了。对方既然能当机立断,甚至不顾民愤的直接将四门封闭了,就显然是铁了心要拿住自己的。
怎么才能出去呢?他心中暗暗开始盘算起来。
半响,感觉到身后谢安越来越是惊慌的目光,心中忽然一动,一个主意慢慢浮了上来。
“谢管事!”
他心中计议已定,忽然回头向谢安叫道。
谢安正字神思不属,被他忽然一喊,吓的霍的跳了起来,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待到定下神来,转头看看四周,这才惭惭的一笑,恭声道:“先….先生。”
朗士通心下鄙视,这个谢安名字叫安,却是毫无一点安的境界。眼下这还没怎么着呢,便如此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如果真要事到临头,只怕立刻便要降了过去了。哼,既然如此,那就更怨不得我了,此人,实在是留不得了!
心中起着阴毒的想法,面上却不露出半分,对于他刚才的失态也是并无看不起的神色。
“如今看来,那林家怕是真出了事儿了。他们既然说了是捉咱们两个人,如果咱们再一起走的话,只怕早晚祸不远矣。为今之计,你我当分道而行,这样一来,对方没了依据,你我离开的几率便会大增。”
说道这儿,见谢安神色变幻,显然是心中有了想法,不由的暗暗冷笑,嘴上语气却越发温和起来,道:“谢家如今已然不在,谢管事乃是有才学的,殿下处向来求贤若渴,谢管事脱身后,不妨直往洛阳去。到时,以谢兄的本事,日后自会有一番大富贵的。”
他越说越亲近,到了最后,已然改口称呼其谢兄来,让谢安不由的一时差点忘了眼前的危机,浑身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只是这迷糊不过眨眼间也就过了,略一凝神后,这才试探着道:“先生之意,咱们又如何分开走?眼下四门皆闭,咱们便分开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朗士通微微摇头,叹气道:“谢兄,此地只怕待不得了。那小二方才被我一时吓住,但等醒过神来,再有别人开下重赏,他岂有不卖咱们之理?至于说城门封闭之事,哼,他今日不开,难道明日也不开?后日也不开?这又非战时之时,如此扰民,那知府便不怕言官弹劾?放心吧,只要你我暂且各自觅地躲避几日,待到城门一开,在想法子出去就是了。这江陵城这么大,你我藏上几日,总是没问题的。”
谢安神色变化不定,半响,终于点头道:“好,就依先生之意。却不知你我事后如何联系?出城后,是各自走各自的,还是在什么地方汇合再一起走?”
朗士通微微一笑,点头道:“你我在这城中就不必联系了。待到出了城后,谢兄可先往西行,经巴蜀过汉中入长安,再去洛阳。谢兄本是蜀人,到时地理也熟,这样就万事周全了。郎某便直往襄阳去,到时候,你我可在潼关汇合就是。”
谢安想了想,咬牙点点头应了。
朗士通见他应了,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指着窗户道:“兄可先行,我且在这儿应付下店家,免得你我忽然一起不见了,额外招来麻烦。”
谢安脸上显出感动之色,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点点头,回身略微收拾一番,抱拳重重一揖,这才推开窗户,微一张望,随即跳了出去。不多时,便隐没于暗影之中。
朗士通看着他走了,嘴角上微微泛起冷笑,转身大步走进里间,半响,再次走出时,却化作一个肤色微黑的走单帮的汉子。
站在门边侧耳听了听,这才回身也从窗跳了出去。只是出去之后,他却并未离去,而是绕了个圈子,又从店门处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眼见方才那个叫蔡六的小二正站在前面,便随意寻了张桌子坐下,大声招呼起来。这次开口,却是一口地道的江浙口音了。
小二蔡六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笑道:“唉哟,客官这可是做单帮的?如今这一封城,怕是要耽误生意了吧。哈,别急别急,想必这城也是封不了多久的,客官只安心在小店住着,小店可是这江陵最最舒适最最干净的地儿了,准保客官您满意……..”
朗士通听得心中暗骂,他们本来是住在四海楼的,那里才叫真的舒适干净,哪像这里,榻上的被褥都疙疙瘩瘩的搁人,饭菜口味也差出好几个档次去。
要不是当时他生性谨慎,怕逼狠了林丰,自己总住在他的地头会有些不便,打死也不会搬来这个破店的。
只是肚里虽骂,面上却不露声色,点头闷声道:“可不是怎的,侬不知搞甚么鬼伐,这青天白日的,竟来封起城来………嘿,要说住侬这店倒也使得,却不知侬这店安全伐?”
小二一听,当即赌咒发誓,口口声声说绝没问题。那说词放到后世的话,只怕连五星级的标准都远远不够看。
朗士通面上就显出不信的神色,撇嘴道:“侬休要骗阿拉,刚才过来时,明明看到两个人从那边窗口跳出来,身上还背着包袱,若不是贼又是什么?”
小二当即就瞪大了眼睛,叫屈道:“客官这话怎么说的,那边好多窗户,也不定就是咱们店的啊。我说,这话儿可不能乱讲,影响了小店的声誉,只怕咱们东家也不肯与你干休的。”
朗士通脸上就显出忿忿之色,争辩道:“怎么不是侬家的?阿拉明明听到那两人说话,说这个店住着危险,要赶紧离开才好。又说等城门一开,就赶紧往西去,先入川蜀什么什么的。侬说说,这附近除了侬这个店,可还有别的家伐?”
蔡六张大了嘴巴,半响说不出话来,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猛然大叫一声,转身就往里面跑去。
不一会儿,便听他愤怒的声音在那边传来。“快!快去报官!这两个贼厮鸟,白吃白住这许多天,竟一文钱都没留下。快,快去报官,他们肯定就是官府要捉拿的那两人………唉哟,这下毁了,好几天的店钱啊,东家知道了,可不要扒了我的皮去…………..贼厮鸟!王八蛋!生儿子没屁眼的浑货!早晚被官家拿住,上九九八十一道大刑………”
听着他连珠炮也似的咒骂,朗士通脸上一僵,随即,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一抹幽光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