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说变脸就变脸的皇帝陛下,汪贵已经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一点也不紧张。
朱祁钰恶狠狠的瞪着他,成敬额头上的冷汗是蹭蹭的冒,兴安已经在设想,一旦朱祁钰震怒,他要怎样把他带到杭宁儿那里了。
虽然上一次在大朝会上,朱祁钰也提到了杨善的名字,认为他是个好人选。
但他那绝对不是真心的,而是想让杨善去送死,而现在,看汪贵的意思,似乎确实把杨善看成是个好人选。
是真的想让杨善出使瓦剌,这还得了?
重压之下,汪贵露出了如沐春风的笑:“姐夫,你也太沉不住气了。”
“阿贵不是说过了,阿贵和姐夫是一条船上的人,绝对不会做任何不利于姐夫的事。”
“看来,姐夫还是不相信我啊!”
“阿贵说了,朝廷上的大事,我不适合多参与,是姐夫说我什么都可以说的!”
汪贵可怜巴巴的,摆出一个黯然的表情,反手就把责任推到了朱祁钰的身上。
朱祁钰的怒火在胸膛中空烧了半天,竟然发现,汪贵说的全都是实话。
遂强忍着暴怒,责问道:“杨善此人能言善辩,办事很有能力,而且,一直以来都深受大兄喜爱,让他去,他说不定还真的会成功把他接回来。”
“你还小,对这个人还不太了解。”
不知不觉间,朱祁钰已经学会了自我攻略,汪贵表示很满意。
“姐夫的心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身为小舅子,姐夫的烦恼那就是我的烦恼,阿贵我是天天想,夜夜念,思考的多了,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行了!”
“别演了!”
“说正事!”
汪贵顿时卡在那里,那些汹涌华丽的辞藻,都还没表达完呢!
“姐夫,杨善有什么不好?我看就挺好的。”
“他是满朝文武都看好的人,各方面都是最合适的人选,那么,姐夫顺应朝臣的想法,派遣杨善出使,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把他们的嘴巴都堵住吗?”
“话虽这样说,但若是他把这件事办成了呢?”
出使与否,派谁出使,从来都不是朱祁钰关心的事,无所谓,都无所谓的。
他只是不想让朱祁镇回来而已。
汪贵了然笑道:“姐夫放心,杨善若是去的早些,说不定就会赶上一场大战,到时候,他就可以亲眼见识一下边关的兵锋,看看也先到底有没有和谈的诚意,他的士兵是如何侵扰我边镇的!”
“若是他启程晚,那就更无妨了,阿贵我有办法让他办不成这件事!”
这么有信心?
朱祁钰果然再次露出狐疑的表情,又开始烙大饼了。
对于朱祁钰的这种性格,汪贵现在已经接受良好,他越是这样反复其实,就越是可以让汪贵有实感。
拜托,这里是大明!
不是单机游戏,怎么可能一点困难都没有?
你以为你有外挂吗?
“姐夫,大同府那边,郭将军已经收到了线报,最迟三月份,瓦剌就还要大举南侵,到时候,朝廷上那些主和派,立刻就会说不出话来!”
“竟有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兴安!”
突然被召唤到的兴安,一溜小跑到达指定位置。
“奴婢在。”
“抽调京营壮勇三千人,太仆寺战马五百匹,送往大同府,协助郭登布防。”
“还有弓箭、火器,粮草全都要尽快准备好,让石亨去准备,要快!”
姐夫挺大方的嘛。
郭将军,你可要好好的感谢我啊!
郭登:老夫好像并不知道恩人在哪里。
龙颜舒展,成敬才有空抹了把汗,刚才最紧张的时候,岂止是额头上,就连手心里也都是汗。
内衣都湿透了!
汪贵这边虽然度过了危机,可成敬这边的还远远没有解除。
看到朱祁钰高兴,成敬咬了咬牙,还是把本子递了上去:“陛下,翰林院侍读彭时守孝毕,将要回来了。”
咦?
这是什么味道?
太冲了!
啊!
原来是倒霉蛋的味道。
听到这个名字,朱祁钰既没有发怒,也没有要看一看奏本的意思,过了一会,朱祁钰才淡淡开口:“他呀,回来就回来吧。”
“告诉吏部,他就不用进宫了,让他还回到翰林院去,去做修撰!”
这是什么火线提升,火速丢官?
说到彭时,那又是景泰年间的一个传奇了……
彭时是正统十三年科考状元,论相貌,也是叫门喜欢的那一款,高大帅气,器宇轩昂。
论年纪,这个时候的彭时,才只有三十四岁,对于进入仕途的人来说,这是黄金年龄。
而在这个黄金年龄,彭时还被更加黄金的好运眷顾,才刚刚中状元不久,就发生了土木堡之变,让他这位在翰林院才混了一年多,年头都还没有熬够的新科状元被火速提升为内阁阁员。
然而,强大的学识和无穷无尽的好运却并不能让彭时的情商有所提高。
用现代的话来说,彭时就是那么一款有智商没情商的人设。
才刚刚进入内阁,还没有办几天正经事,他就嚷着家母去世,要回乡守孝。
当时土木堡之败才刚刚发生,京师动荡不安,朱祁钰为什么听从陈循他们的意见,把资历不足的商辂、彭时提拔进内阁?
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发挥才智,稳定局势吗?
结果你彭时呢?
官也升了,俸禄也拿到手了,等到让你做事的时候,你却回乡守孝了!
这不是在给皇帝陛下难堪吗?
更何况,朱祁钰这边还没有准许他回乡,他就已经私自坐船跑了!
跑了!
就算是在现代,彭时的做法也欠考虑。
公司即将破产,董事长任命你做总经理,你临危受命,却置董事长和股东不顾,去办自己的事。
这一去,还就是好几个月,这谁能忍?
这不是把皇帝陛下当成大傻蛋?
朱祁钰看起来很像一颗蛋吗?
而汪贵,看着眼前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兴安和成敬,内心却涌起了一阵疑惑:看来,皇宫确实是一座四处透风的大房子。
兴安、成敬,这些天天都围绕在朱祁钰身边的人,你就算是再小心也无法将他们全都屏蔽在五丈以外,就现在,汪贵和朱祁钰的密谋也被他二人听去了不少。
如果他们真的有二心,这些消息难道不会传扬出去吗?
汪贵不禁感到脚底寒凉,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不行!
绝对不能让这些人生出二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