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外,灯笼高挂,夜风习习。
殿外负责护卫的雁翎卫见到李钰等人到来,军容一肃,远远便左右为他们分出一条道来。
金翎卫的身份,哪里是他们这些普通雁翎卫可比。
十七金翎卫在李钰带领下,一溜烟便冲到了长生殿门。
待他们在朱红大门前停住,雁翎卫中转出一人,恭敬禀道:“将军,无心法师刚刚被陛下召了进去。”
李钰闻言,心中一凛,不由抬眼望向醉红楼的方向。
现在亥时不到,那里依旧寂静一片,并未有约定好的暗号出现。
但如果任由时间慢慢流逝,无心法师的歃血逆生诀顺利进行,那八十一名不满一岁的婴孩必是性命难保。
李钰不是圣人,但也绝非屠夫,他怎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等不得约定的信号出现,李钰左右一扫,嘶声道:“进去看看这无心法师到底有何妖法。”
冯二等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并不响应。
李钰见他们反应,心知可能说错了什么话,但他现在是金一的身份,在金翎卫中排行老大,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见冯二等人无话,不由怒目扫过众人。
或许是迫于李钰冷峻的目光,冯二上前一步,禀道:“老大不可,我们的计划是待无心法师施法成功,再行将他围杀,而不是在他施法过程中。否则,必会影响陛下大计。”
李钰心中冷笑,若是等无心法师施法成功,那八十一名婴孩还有命活么?那无心法师你们又能围杀得了么?
说不定到时,安禄山那死胖子已经被无心法师彻底控制住了。
想是这么想,他自然不会说出来,只冷冷道:“自然是要等他施法成功,但我们身为陛下最信任的臣子,怎能让陛下离开我们的视线?如果这妖人给陛下同时施下血肉傀儡术,我们又当如何?”
冯二闻言,看向李钰的眼神有些怪异,顿了顿,回道:“即便是陛下被他施了血肉傀儡术,只要杀了无心法师,这邪术自会解除。更何况,这也是陛下的命令。”
听他一说,李钰恍然。
这些金翎卫乃是安禄山最忠心的亲卫,按理说不会放任无心法师在没有人监视的情况下靠近他的,却没想到,他们是有着这样的计较。
不过李钰又怎会让他们的计谋得逞?无心法师要杀,那些婴孩也必须救。
“为以防万一,还是将这妖人监视为好。”
说着,李钰也不理他们反应,率先提刀入了殿门。以他金一的身份,想来也没有人会加以阻拦。
果然,冯二等人见他执意要闯进殿去,只再次相互对望,并未阻拦。
待李钰消失在殿内一会儿,冯二身旁一人才上前低声冷冷道:“这贼子终于忍不住了。”
冯二闻言,呵呵一笑,对身旁众金翎卫道:“竟然敢冒充老大,也不看看我们金翎卫是干什么吃的。”
那人又道:“那无心法师精通邪术,又颇有拳脚,恐怕这贼子不是对手啊。”
冯二又道:“以当日那人在醉红楼的表现来看,即便不能敌得过无心法师,也会让他重伤。那时有我们众兄弟清场,还怕搞不定这西域妖人?”
那人点点头,赞道:“不管他们谁胜谁败,看来我们都立于不败之地了。”
冯二嘿嘿一笑,沉声道:“这样,陛下也不能怪我们不够忠心了。到时将这二人中的胜者擒了,再配合以李猪儿这阉贼,再加上史将军在宫外的配合,嘿嘿,他晋王即便有百张嘴,又怎能洗脱这犯上作乱、弑父弑君的罪名?”
听到冯二此语,身旁众金翎卫也暗中窃笑。
他们作为安禄山最信任的亲卫,追随他出生入死不下百战。
现在眼看着安禄山一日不如一日,又怎能不为自己打算?
那五殿下安庆恩乃陛下最喜欢的儿子,隐隐也有百年之后将江山传给他的意思。
作为安禄山的身边人,金翎卫众人又怎么会不清楚?
因为清楚,所以金翎卫早就暗中投了安庆恩。
有史朝义在外,金翎卫在内,这大燕皇权,又怎能落入了他晋王安庆绪之手?
这无心法师乃安庆绪力荐给陛下的,虽然他安禄山对那歃血逆生诀颇为意动,但他们又怎会容许他多活那许多年?
更何况,现在那传国玉玺已经现身,想必隐龙也会随时出现。
值此风云际会之际,他们若能将安庆恩扶上大位,又将决定国运的传国玉玺和隐龙奉上,们金翎卫在大燕朝堂,将再也不会是只能隐藏深宫暗处的影子。
那时的他们,将会是金弓卢飞雪率领的羽林军需要仰望的存在。
李钰哪里知道他的身份早在醉红楼时便已被金翎卫识破。
他已经顾不得为何冯二等人没有跟着自己进来,现在正悄悄靠近安禄山所在的寝宫。
那寝宫他上次来过一趟,金碧辉煌,奢华大气。
等他进了房门,守候在外的是依旧是那四名女子。
上次李钰和朱红雪出了皇宫,便曾将这四名女子底细告诉给他。
原来这四名女子本是醉红楼天香坊的花魁,乃一栾所生的四姊妹,艺名春雨、夏云、秋霜、冬雪。
四名女子与朱红雪等一众血影的关系十分亲密,奈何却都是些苦命女子。
当日洛阳陷落,醉红楼之所以能在乱世残存,便因为醉红楼曾送给安禄山许多绝色女子。这,也是醉红楼能够屹立数百年而不倒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这四名女子,更是深得安禄山欢心,常年陪侍在侧。
李钰见到这四名女子,又想起她们不能自已的身份,再想到血影众女,心中一痛,为她们可怜的生死怜惜不已。
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也来不及伤感。
四名女子看到全身罩在斗篷之中的李钰,一时并未分辨出他的身份,
见他贸然来到皇上寝宫,一女便要上前拦着。
李钰不待她说话,已低声道:“姐姐,是我!”
那女子记忆力极好,一听声音,便已认出他的身份,低声道:“李公子!”
李钰向她点点头,示意她不可大声喧哗。
那女子见他点头,娇俏的脸上顿时现出惶急,连声道:“公子快逃,陷阱,这都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