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扫八方,一剑斩无心。
李钰喉间鲜血终于压制不住,大口大口地狂喷而出,退在远处的血影齐齐上前将他扶住。
吐了几口鲜血后,他才环视身周众女,勉力挤出一丝笑容,示意她们自己并无大碍。
众女见此,放下心来。
而朱红雪也已缓过一口气来,睁着一双凤目死死盯着玉龙床上高高凸起的小山。
金翎卫灭,无心法师死,此间,便只有躺在玉龙床上良久不语的安禄山了。
李钰一手捂着胸腹,一手提着金光闪现的隐龙剑,一步步向残缺的玉龙床行去。
玉龙床被无心法师庞大的身躯砸坏了一侧床沿,而他的尸身正一动不动地伏在玉床丈外碎裂的大理石板上,显已毙命。
李钰跨过他的尸身,来到玉龙床沿,里面高高凸起的金黄小山正剧烈起伏。
隐龙剑探出,便要揭开覆盖在小山上的金黄锦被。
“主人小心!”
但恰在此时,身后众女急呼声起。
李钰心中一寒,便觉头顶有破风之声响起,抬眼看去,竟是一排六把丈长金刀兜头砍下。
李钰大惊,知道这定是安禄山隐忍在最后的杀招,但此时即便他运起全力后退也已逃不出金刀劈砍范围。
由不得他犹豫,拄剑一个纵步,便向玉龙床上跃去。
在此陷进下,只有玉龙床上最为安全。安禄山再怎么设计,总不会让自己也深陷绝境之中。
刹那之间,金刀劈下,将玉龙床四周的大理石板尽数粉碎。
而李钰也高高跃在玉龙床上空,堪堪便要踩在那高高凸起急剧起伏的小山上。
但他双足距离小山三尺距离时,脚下金黄锦被突然一抖,便见无数道寒光刺破锦被,激射而上。
陷阱!又是陷阱!
安禄山果然乃绝世枭雄,即便病入膏肓,要想取他性命也难比登天。
眼见便要命丧,李钰心念一动,手中隐龙剑突然发出一声低吟,接着金光大绽,龙身狂颤。
一道道寒光被隐龙剑抵挡开去,溅射在周围墙壁、立柱上,发出一片叮叮当当的撞击之声。
看那些物什,竟全是锋利无匹的乌金刀片。
李钰受这一轮刀片阻击,身体借力腾升三尺,一时并未落在小山之上。
但随着一轮刀片激射而出,那一床锦被瞬间碎裂千万,阻挡了李钰的视线。
“主人!脚下!”
还没看清脚下情形,众血影突然再发一声喊,持着陌刀便向玉龙床上杀来。
李钰人在半空,虽看不到脚下情形,但听到血影的呼喊也知下面定然有莫大危险。
情急之中,他大手一扬,手中隐龙剑便朝头顶两丈高的横梁卷去。
借助这一卷之力,拉着身体倒翻而上。
但在他腾身的一刻,脚下一把大刀也穿过锦被碎片,随之袭上。
刀下有人!
原来那把大刀并非像之前由什么机括设计,而是由一人执着。
来不及细看刀下之人的模样,李钰在空中一荡,身体便远远抛飞三丈之外,躲过那人一刀之危。
那人朝天一刀劈空,也不停留,收刀环身一个横扫,已从四处袭来的众血影被他一刀扫了开去。
“凭你们,也想要朕的脑袋?哈哈哈……”
碎片散落,却看残缺的宽大玉龙床上,一人执刀耸立。
人形似山,长刀参天,散发着恐怖的杀意。
踉跄跌落在地的李钰看着那人,最先闯入眼帘的是他那几近坠地的庞大肚腹,再是他长满毒疮、流着脓血的身体,最后是形如面盆的圆圆脑袋。
因为肥肉横生,眼耳口鼻已经挤成一团,浑如一颗圆溜溜的rou球,根本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
而他手上那把乌黑发亮的长刀古朴无华,但接近一丈的刀身泛着冷冷寒光。
人是凶神,刀是恶魔。
这,便是抬手间颠覆了半个大唐江山的安禄山。
安禄山长刀在手,双目已经无法睁开,只侧耳凝听着四周动静。
李钰见着安禄山此般模样,心中也是一凉,如此人物,的确千载难遇。
“来啊!狗崽子们都来啊!”
听到身周半天没有动静,安禄山长刀一抖,向李钰大吼道。
李钰听到这声大吼,便要提剑而上,但刚刚迈出一步,便觉右胸一痛。
低头一看,却见一把明晃晃的乌金刀片插在胸前,自是刚刚在玉龙床上没有挡过的陷阱。
看着丝丝黑血渗出,李钰知道那刀上定然淬了剧毒。
此念一起,李钰只觉胸闷不已,头脑也十分恍惚,眼前安禄山和众血影的身形也变得模糊不已。
千算万算,终归算不过当世人心。
难道,我堂堂李钰两世为人,终究不能善终么?
难道,这煌煌大唐乱世,最终还是没有自己表演的舞台么?
“当——”
长刀坠地,李钰身体摇摇晃晃便要向地上倒去。
“主人——”
听到隐龙剑坠地之声,众血影终于回头向李钰看来,一看之下顿时大惊。
也顾不得执刀耸立玉龙床上的安禄山,快步上前围拢在李钰身前。
血影的宿命,便是终生护卫隐龙。
隐龙若死,她们也必将香消玉殒。
但此时她们并未担忧自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因为隐龙是李钰,一个待她们如姊妹的男子。
李钰躺倒在一名血影的怀里,艰难睁着双眼,看着众女桃面带泪,神色凄然。
他惨笑出声:“众位妹妹,我最终还是害了你们,咳咳咳……”
众女无言,默默垂泪。
只有脸色苍白的朱红雪沉声道:“至少,你给了我们自由的希望。”
李钰闻言,面有惭色,双眼一点点闭上。
血影众女也知现在难有生机,绝美的面容竟十分坦然,一个个掏出腰间的香消丸,只待李钰一死,便将药丸吞下,免得到时尸身受辱。
“哈哈哈,该死!都该死!”
安禄山虽然看不到此间情形,但却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朗笑大骂。
一身横肉抖动,其状极尽疯狂。
骂声刚落,便听外间响起无数错杂脚步声。
“谁?!”
安禄山听到声响,大吼道。
吼声刚落,便见外间涌入无数执刀着铠的将士,以及身着各色朝服的臣子。
众人见着耸立在龙玉床上的安禄山,呼啦啦跪倒一片,颤抖着禀道: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皇上,奴婢救驾来迟,最该万死!”
“皇上,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