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外喊杀震天,武勇王府火光弥漫,整个洛阳城都陷在一片混乱之中,只有醉红楼里一片寂静。
但随着长街上十余骑疾驰到楼外,这份寂静也终于被打破了。
裴旻一袭白衣在微风中鼓荡,宛如坠落凡间的神仙。
众人再也不掩藏行踪,在醉红楼外拉住缰绳,齐齐翻身下马,抬步便朝灯火明亮的楼里行去。
楼内灯火通明,但却没有半个人影。现在外面到处兵荒马乱,一街之隔的武勇王府又是一片火光,这里还有人影那才怪了。
众人急急向楼上行去,等到了二楼四艺坊,裴旻突然停住,撑着回廊栏杆侧耳倾听着什么。
片刻,裴旻一拍回廊栏杆,凝目望向楼下不远处的黑暗中,沉声道:“来了!”
众女闻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隐隐见到黑暗中有微微寒光闪动,一点点向醉红楼移动。
裴旻冷笑一声,道:“走吧。”
朱红雪点点头,率着众女跟在裴旻身后,闪身进入了一间并无灯火的厢房。
不多时,醉红楼外显出上百名执着刀枪的黑衣人围在醉红楼门口。
这时,从楼里踉跄奔出一人,尖嘴猴腮,正是跟在安妹妹身边的小厮瘦猴。
见到瘦猴出来,黑衣人中一人率众而出,持刀立在楼门。
火光照耀下看得清楚他的面目,正是史朝义手下大将蔡文景。
瘦猴见到蔡文景,慌急上前,单膝跪地,道:“瘦猴见过将军!”
蔡文景低声问道:“楼内什么情况?”
瘦猴抬头禀道:“此楼果然有许多古怪,特别是三楼四楼,内藏许多绝色美女。”
蔡文景面显淫笑,抚着颔下一撮山羊胡,又问道:“那些人呢?那东西呢?”
瘦猴沉思片刻,理了理思绪,才回道:“从武勇王府逃出的那些人最先到达,都藏在楼上;从阿史那府逃回的两人于半个时辰前来到这里,也藏在楼上,据隐藏在阿史那府的探子所说,那东西应该已经到了阿史那从礼手上;另外,刚刚又潜逃回十余人,也都藏到楼上去了。”
蔡文景听他说到那东西可能到了阿史那从礼手上,眼中显出一点惊色,等他说完,上前一步,将他从地上扶起,低声问道:“你是说传国玉玺到了阿史那从礼手上?!”
瘦猴点点头,也低声回道:“应该没错,那探子是仆固耶妥的亲卫,虽未亲见,但却听到仆固耶妥和阿史那从礼的密谈。”
蔡文景闻言,喃喃道:“难怪,难怪,难怪他阿史那从礼突然向将军示好,密谋联手围攻皇宫,而他的得力亲信仆固耶妥又并未出现。”
“哎呀,上当啦!”突然他一拍大腿,对身边亲卫急道:“快快快,快去通知将军……”
亲卫附耳听他说完,眨眼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蔡文景看着那亲卫离开,又站在楼门前踱步两个来回,敲着脑门急速思考着什么,众人不明就里,只有等他指令。
几个呼吸之后,他一跺脚,面上显出冷色,对身后众人道:“来啊,把这醉红楼烧了!”
瘦猴闻言,忙上前阻止道:“将军不可,这上面可有上百条人命啊。更何况,更何况,这里面可有无数绝色啊。那安妹妹还是将军……”
不等他说完,蔡文景一掌掴在瘦猴脸上,怒道:“他们的命和你的命谁更重要?再不去支援将军,你我今夜都必将命丧在此。”
瘦猴滚出老远,但马上翻身爬起,捂着脸不敢多言。
此时,身后无数黑衣军士得了命令,已经将熊熊燃烧的火把从四面八方向醉红楼扔去。
刹那,醉红楼便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瘦猴呆呆望着熊熊大火,面上滚出两滴泪水,牙关一咬,扭头不再去看。
等到火光一起,蔡文景大手一挥,大声命令道:“兄弟们,目标闲厩(唐时关养马匹、骆驼、巨象等牲畜的地方),杀啊!”
一行近百人,虎吼震天,刹那便消失在醉红楼火光映照的范围。
大火燃起约莫盏茶功夫,醉红楼这座数百年历史的大唐第一楼便彻底陷入熊熊火光的包围之中。
火光冲天,将半个洛阳城都映照得通红一片。
在这熊熊大火之中,即便是他剑圣裴旻,必也难逃一死。
不过,要是让蔡文景等人看到,在他们离开不久后,裴旻等人却出现在醉红楼不远处的那座小院里,他一定打死也不会相信。
小院也被醉红楼的火光映照得一片明亮,百余人静立在小院之中,默默仰头看着醉红楼大火,面上神情肃穆。
此间众人,有徐慕白、朱红雪、水明月、苏云菲等,也有高仙芝、封常清等从武勇王府逃出的俘虏,还有第五琦和宋二娃、徐小三,统共不下一百余人。
众人对彼此身份都已了解,相互之间更是十分信任。
特别是当第五琦知道水明月等人从武勇王府内救出的是高仙芝和封常清,更是激动万分,心中对李钰等人也是愈加佩服信任。
此时百余人都已换过装束,全是明亮银铠的城守军打扮。
原来他们都是按照计划,先不加掩饰地躲进醉红楼内,再通过暗道躲到这间院落里。
在他们的计划中,本是等史朝义的城守军上楼追捕之时,再由留在最后的裴旻等人暗中放火烧楼。
这样既能重创城守军,又能制造他们被烧死的假象,对他们逃出洛阳自是有利无害。
没想到蔡文景来到红楼前直接下令烧楼,倒出人意料。
不过这样虽没能重创城守军,但还是让史朝义、安庆绪等人以为这百余人都被一把火烧死在了楼里。
等到醉红楼天香坊也已陷在大火之中,裴旻轻咳两声,将众人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
等到众人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裴旻才向第五琦问道:“其他人都已经安顿好了么?”
第五琦恭敬回道:“将军放心,都已安顿好了,只要等到此间风声过去,我们再想法将他们营救出去。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得抓紧逃出城去。”
裴旻闻言点头道:“不管安庆绪和安庆恩到底谁是胜利的一方,都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顿了顿,看着朱红雪等血影依旧安然无恙,面上一宽,又道:“好吧,看时辰王、赵二人应该已将李公子接到,我们也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