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墙壁后的李钰再次心神颤动,看来今夜的焦点,终于要落在他的身上了。
千秋、万代以及中间的郑善克没想到冯天宝如此直接地与他们摊牌,同时顺目看向凝立高台的孙孝哲等人。
孙孝哲见到他们目光迎向自己,也与冯天宝一样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道:“先别看我,听听咱们的冯大帮主有何说道。”
这话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冯天宝所言属实,那他也必然要介入这隐龙之争了。
传国玉玺已落入他手,现在若能将隐龙也顺道擒回洛阳,那他在安庆绪面前,必是荣宠加身,即便严庄、卢飞雪合起来,也难望他项背。
毕竟这两样东西,严庄、卢飞雪联合出手,花费半年时间也没丝毫动静。
天可怜见,现在他孙孝哲一出手,便轻而易举地将传国玉玺夺得,现在隐龙若也有了眉目,那不是合该他飞黄腾达再进一步吗?
至于再进一步该是什么,孙孝哲倒还没有闲暇深想,继续凝听笑声收止的冯天宝会有何话说。
冯天宝冷冷扫过场中诸人,脸上惧意全无,嘿嘿笑道:“既然你们都是冲着隐龙来的,那我也不妨告诉你,隐龙就在我冯天宝的手上,怎么样,你们很想要?”
双目一翻,向众人露出个欠揍的表情。
这时反倒是白依依和岳千山两人,面上平静异常,静静观察着场中形势。
孙孝哲看到冯天宝这蔑视一切的表情,心中怒意上涌,但面上却难得显出善意,温和道:“若冯帮主能够将隐龙交给我,我可保证让你封王拜相,地位连我也望尘莫及。”
李钰听到孙孝哲此语,首次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居然如此重大,竟能够换他娘一个王侯将相,要是可以,他恨不能自己把自己献出去,看看安庆绪会不会给他个王爷或者宰相当当。
在李钰悠然幻想时,冯天宝也笑着回答道:“殿下美意,小的早已心领。小的虽愿为大燕陛下效犬马之劳,但自知文识浅薄、武艺稀松,只会拖累了殿下的盛誉。若殿下真有恩赐,不妨让小的在这小小河阴一展拳脚吧?包保小的会成为征东军最得力的后院管家。”
这话虽是拒绝孙孝哲的提议,却是谦卑已极,话中之意也十分明了,那就是他只要做这的主子便成,要做这里的主子,必然只能将河阴郑家彻底拔出。
三言两语,冯天宝就摆明了立场,只要你孙孝哲助我铲除河阴郑家,我冯天宝便将隐龙献给你,至于你孙孝哲的赏赐和抬举,不好意思,我冯天宝消受不起。当然,你征东军的船舶和补给,我冯天宝到时还是会好好考虑的。
听完冯天宝的提议,郑善克和千秋万代互相对视一眼,目光又重新凝聚在孙孝哲面上,面上神色微微有些紧张,显然孙孝哲的态度对于场中两方势力都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孙孝哲迎着郑善克投来的目光,微微一笑,温和问道:“九公子,以你看,冯大帮主的提议本王是否应该采纳?”
郑善克和冯天宝同时在心里将孙孝哲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他这样不立马表明立场,明显是在两方势力之间坐地起价,看看哪一方提供的好处多诱惑大,他便会立马支持哪一方。
郑善克虽然心中暗骂,但面上却不敢得罪这有食人魔将之称、又是大燕武勇王的孙孝哲。
他沉吟片晌,踏步上前,来到台前三尺,望着高高在上的孙孝哲,再扫了一眼静立高台右侧不远的冯天宝,最后再将目光回到孙孝哲一张本来凶神恶煞但此刻却笑意盈盈的面容,缓缓道:
“我河阴郑家布匹生意遍布天下,无论是你们大燕还是李唐,都有我郑家的人脉和资源,更不用说我富可敌国的产业。不敢说别的,凭我手中可调配的财力物力,供养个一两万大军一年半载当不成问题。何况——”
他这样一说,除了孙孝哲这边五名将领面露狂喜,其余众人都是面露讶色。这样赤裸裸地表白,等同于说将会无条件支持你们征东两万大军的粮草补给,期限一年半载。
对于行军打仗的将领而言,战力装备重要,但粮草辎重更加重要。所谓“兵马不动,粮草先行”,充分表明粮草辎重对于行军打仗的重要性。
若非如此,他孙孝哲以及尹子奇、令狐潮等人为何要在这板渚干耗这许多时辰,还不是为了筹集粮草征调战船。
郑善克的如此诱惑,确实让这些将领无法轻易拒绝。
孙孝哲面上神色第一次出现了些微波动,而冯天宝本是轻松写意的脸上陡现紧张。
看到孙孝哲陷入沉思,冯天宝立马抢道:“他郑善克能够答应你的,我冯天宝自也可以尽数满足,何况我手中尚有隐龙在。”
这一下,本是陷入沉思的孙孝哲面上再次浮现一抹笑意,左右看看郑善克与冯天宝,竟罕见地耸耸肩,双手一摊,摆出个难以抉择的神情。
郑善克一向高傲惯了,没想到自己一向瞧之不起的冯天宝竟然对他这个主人反咬一口,不仅如此,现在他二人这么低声下气地与冯天宝在此像哈巴狗一样争宠,心中早就怒火中烧。
此时见冯天宝再次拿出隐龙作为条件,再也抑制不住胸中滔天怒意,眼中寒光一闪,双袖之中短剑滑落手掌,一个纵步便如游龙一般暴掠向冯天宝。
游龙九转,暴风转!
因为双方都在与孙孝哲讨价还价,冯天宝也没想到郑善克会暴起伤人,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只有五尺不到。
郑善克杀机一现,众人虽然都已醒觉,奈何没有一人能够救援。
兼且也在郑善克身形一动的同时,千秋万代两名老者身形也倏忽闪动,一人掠向白依依和岳千山,一人掠向惊慌失措的冯天宝身后。
孙孝哲本来紧了紧手中的方天画戟,但见到两名老者出手后,只得将迈出的一小步收了回来,虎目不停转动,观察着场中形势。
只有躲在墙壁后的李钰见场中再次混乱不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