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卢飞雪矮壮的身体被那硕大黑物撞飞一丈有余,直直落向远处的的灌木丛中。
接着叮叮当当三声劲响,卢飞雪刚刚背靠的巨石溅出一片火星。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分左右疾奔而来,而那三人合抱的古木下也闪出一个雄壮的身躯。
正是去而复返的李钰、赵四狗和一直没有动静的王北川。
原来这三人当时躲在那株古木下,本没料到卢飞雪三箭齐发也能洞穿这粗壮古木。
更恐怖的是,也不知卢飞雪用了什么秘技,如此威力强大的三箭竟没有破空之声。好在赵四狗天生机敏,提前警觉了卢飞雪的计谋,慌急之中脚蹬王北川、身撞李钰,才让几人避过了必死的一击。
但即便如此,王北川还是慢了一拍,左肩被一支金箭射中,好在并未洞穿。他原想倒在地上躲避卢飞雪的攻击,不料卢飞雪箭术太过高明,只要自己稍稍一动,便有被射杀的危险。
因此,他索性躺在地上,强忍着肩膀汩汩流出的鲜血和钻心的疼痛,静等可以发起反击或者逃命的良机。
赵四狗何其精明,与王北川又何其默契,加之黑夜中眼力非凡,自然知道王北川只是诈死,因此暗中和李钰商议,欲要用计引卢飞雪进入王北川身旁。毕竟王北川的一板大斧只有在近战才能发挥作用,若是让卢飞雪占据着远攻的制高点,他们三人早晚会被一个个射杀当场。
不得已,李钰只有舍命当起那活靶,好在他的太极七星步着实诡异,让远远观望的卢飞雪半天没摸清规律,因此才有了微微的停顿。
等到卢飞雪发出致命一箭,早就做好准备的赵四狗觑准方位,也死命还了一击。
虽然不曾射中卢飞雪,但好歹让他挪了位置,也为他和李钰逃跑留了时间。
卢飞雪千算万算,怎么会算到一直动也未动、连黑云豹都没有察觉的王北川竟然没死,更不会算到这是一个要的死局。
因为他的失算,所以才有了后来三人的联合一击。
但卢飞雪就是卢飞雪,即便此等以命搏命的精心算计,还是没能要了他的性命。
王北川来到巨石前俯身捡起坠落在地的巨斧,沉声道:“这样都没能杀得了他?”
李钰摸摸自己胸前的软革铁甲,恍然道:“他身上应该穿有护身的宝甲。”
因为只有宝甲一类的东西在身,他才敢以矮壮的身体撞击势大力沉的巨斧。并且因为宝甲两侧是软肋,他也不敢硬接身体两侧的攻击。
赵四狗闻言,朝卢飞雪消失的灌木丛又连射了三箭,除了射中树干的闷响外,再无任何动静,不由叹了一口气,道:“让这狗贼跑了!”
李钰微微有些失望,卢飞雪箭术如此高明,如果留他一天在世上,自己的脑袋便一天不能安稳。
但此时有赵四狗这小小英雄少年在旁,他也只有硬着头皮道:“四狗勿忧,这个仇,我们早晚会报。”
王北川也用大手按住他的肩膀,大声道:“我王北川不报此仇,怎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二弟三弟?!”
赵四狗听到两位大哥此般说法,并无多少动静,冷静地道:“让他再残喘几天吧,我现在还杀不了他。”
李钰闻言,心中微动,这赵四狗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不仅箭术了得,其心智更非常人,难怪在这猎狐四侠之中隐隐有老大的样子,看来日后也必大有可为。
王北川早已见怪不怪,用手揉揉他的小脑袋,语音低沉道:“走吧,将你二哥、三哥埋了吧。”
赵四狗微微点头,迈着沉重步子向来路走去。李钰默默跟在他二人身后,一时心中茫然。
等到将两条大汉埋葬,天色已经渐渐发白,再过半个时辰就将天命。
三人早已累瘫,仰头倒在湿哒哒的草地上,遭此巨变,哪里还有半点睡意。
李钰见王北川和赵四狗因两位兄弟骤然逝去而沉默不语,忍不住转头向赵四狗问道:“当日你为何舍弃你爹爹而到了此地?”
赵四狗仰望长空,喃喃道:“为了猎狐!”
“猎狐?”李钰不由微微一愣,不明白他话中何意。
赵四狗知道他有些疑惑,平静解释道:“我母亲、大哥、二哥、三哥尽皆死于安贼之手。爹爹唯一的心愿,便是用这把长弓为我母亲和哥哥们报仇,可是他年岁已大,又身患肺痨,所以,所以……”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下去。但李钰已经明白他所谓的“猎狐”,其意却是“猎胡”,想来赵四狗也不是自己主动离开赵老丈,而是被他逼走的。
想明白这点,李钰也不知再说些什么,转而道:“我见这金弓卢飞雪自称是你师叔,难道他和你父亲有什么渊源?”
“哼!”赵四狗重重哼了一声,才缓缓道:“李大哥可知洛阳神箭门?”
李钰心知这神箭门好生霸气,可惜他对这世界的了解只存在被无数史官删补修饰的史书之中,史书没有记载的事情,他茫然无知。
赵四狗见李钰摇头,微微叹了口气,摸出挂在脖颈上的那根竹筒,缓缓道:“李大哥不知道也正常,身为神箭门第九代弟子,我也仅仅是从爹爹口中知道神箭门的辉煌。据爹爹说,这神箭门乃是三十年前洛阳武人仰望的存在,当时的神箭门主乃是爹爹和卢飞雪的师父,创有一套盖世箭术。后来因为卢飞雪醉心于官场,而师祖他老人家又不愿意和官场众人打交道,这套箭术便只传给了爹爹。也就是这样,后来做了大唐神弓营的卢飞雪借着势力强大,硬生生逼死了师祖,也让我赵家在洛阳举步维艰,但好在我们在洛阳还有一些势力和关系,才不至于彻底被他抹除。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洛阳被破,他竟然投了安贼,并借机将我赵家害得家破人亡。”
说罢,赵四狗使劲将手上竹筒拧开,伸出小指将竹筒内的物什掏出,却是一块被卷起的羊皮纸。
赵四狗凝视着手上的羊皮,一字一顿道,“卢飞雪,我定当用这贯日一箭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