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透过营帐的缝隙,已看到那队巡逻兵停留在不远处,不巧的是,他们停留的位置正是先前李钰用内力弄断木栅栏的地方。
此时,十人一伍的巡逻队,有两三个人背对李钰,正对着木栅栏借着裤带放水。
李钰见此,暗道一声侥幸,如果他刚刚没有将弄断的木栅栏原封不动地重新镶嵌,此时那大洞定然会被发现。
不过,他同时也暗中紧张,只要这十人中稍微细看,就能看出那镶嵌的木棒与原来模样大有出入。
虽然他自信即便贼军发现有人潜入阵营,也未必能够将他找出来,但如果惊动了史朝义和安庆恩等人,他要是再想来个斩首行动就困难的多了。
在李钰略带紧张的注视中,一个面对木栅栏撒尿的兵卒耸了耸屁股,低声道:“小声点,按上头的话说,你这是扰乱军心,要是被其他人听到了,可是要立马处决的。”
此话一出,其余九个兵卒都明显打了个寒颤,七八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四处瞟了瞟。
李钰见此,赶紧将脑袋从营帐缝隙移到暗处,同时将功力凝聚双手,静静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动静,一旦行踪被发现,定会立马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料理了他们。
不过,这些犹如惊弓之鸟的士兵并没有发现有何异样,也没人挪开脚步。
这时,那名应该是伍长的声音压得极低,道:“看你们这几个小崽子还算听话,我就不妨给你们透个底吧。我昨夜伺候什长时,听他喝醉酒后不小心说,上头已经有了对付须昌城里这些小贼的办法,并且不费一兵一卒。”
“什么办法这么灵啊?我们在这里打了三天三夜,死了四五千人连城头都没爬上去过,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须昌攻下?”
“嘿嘿,要是我都知道了是什么办法,老子还和你们这样干这半夜巡逻的差事么?早就是百夫长千夫长了。”
“哦哦,老大早晚会是百夫长千夫长的,小的们可都指望跟着你升官发财哩。”
“升官发财?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凭我们干的这刀口舔血的营生,能够多活几日都是老天爷眷顾。要是能够趁着上头屠城时多捞点好处,操几个娘儿们,即便死了也算赚了。就别指望当什么百夫长千夫长的了,那不是我们这些小虾兵该想到。”
“老大说的是,老大说的是。那明日须昌城破,上头会不会让屠城啊?”
“屠城么?说实话,老子也不知道啊。不过就算屠城,老子们也不能冲在前头,城里钱粮虽然很多,也有不少漂亮娘儿们,但比起脑袋,算个球。听老子的,要想多活几个年头,永远别冲在前头,那是荣华富贵没错,但也是赶着去投胎啊。”
“老大说的在理,明儿个咱还是跟在老大身后,让他们去吃肉,咱们捡剩下的骨头啃啃也是不错滴,至少脑袋保得住啊。”
“对对对,老大说的对。”
“……”
“好啦好啦,再巡逻两圈就该换班了。他奶奶的,几天几夜没顿饱饭睡个好觉了,和你们这些崽子说话都没力气。走吧走吧——”
在伍长不耐烦的唠叨中,这支巡逻队终于渐渐远去。
李钰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脑海中回味着他们刚刚的对话,特别是那伍长的话,让李钰心生强烈的不安。
这贼军到底打得什么算盘,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将须昌城攻破?
他躲在营帐里,凝眉思索半晌,却茫然无绪。
想了半天,没有结果,李钰只得摇摇头,转目看着营帐里打着呼噜酣睡的十几个兵卒。
这些兵卒此刻睡得跟死猪一样,看他们身上裹缚的铠甲满布血迹和泥土,有的身上还扎着白布,显然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
无疑,他们之所以睡得这么死沉,应该是疲累已极。
李钰看着这些熟睡中的贼兵,全身功力凝聚食指,双手隔空连点,瞬间便将十几名兵卒的周身穴道封住。
这样,他便不怕这些人中有人会在那一刻醒过来。随手拖出一个体型和自己差不多的兵卒,几下脱掉他身上铠甲,套在自己的身上。
配上战刀,戴上破烂的头盔,便从营帐里闪了出来。
因为是阵营外围,巡逻兵并不密集,在夜色和营帐的掩盖下,太极七星步施展开来,不多时便绕过敌营外围,来到了距离城墙根三十多丈的拒马阵。
这些削尖的木桩一致朝外,预防着城内的守军会派骑兵冲阵。
李钰躲在拒马阵下,等另一队巡逻兵从他身旁走过,一个翻身,便悄无声息地翻出了敌营,滚入了旁边的杂草丛中。
从草丛里起身,疾步飞奔向三十丈外的西城门。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又是夜色掩映,就连城楼上凝神戒备的守军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一路悄无声息地摸到城门口。
回身看了看敌营依旧静谧,李钰重重地在城门上敲击了两下,便听城门后有杂乱脚步急急走动的声音。
接着咔嚓一声,高大的城门上显出一块方形的小洞,一杆银枪从门洞里探出,距离李钰面门三尺便瞬间凝滞,枪杆的另一端,一个头戴铁盔的面孔出现。
“是谁?”
李钰看着那兵卒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沉声道:“速去通报王北川,便说猎狐老三到了。”
王北川曾经作为猎狐四侠的老大,后来被卢飞雪连杀两人,辛亏李钰凑巧遇到,王北川、赵思哥和李钰三人合力,最终才从金弓卢飞雪的魔爪中逃走。
自那以后,李钰、徐慕白、王北川、赵思哥四人结义,猎狐四侠的名号再也不曾被提及,这猎狐也就成了一段仅有他们几人才知晓的过往。
那人听李钰所言,银枪颤了颤,一脸的疑惑,再左右打量了李钰周围,并未发现有半个人影,将银枪一收,唤过身边另一名兵卒盯着李钰,便转身消失了。
李钰只等了一小会儿,便再次听到杂乱而又急切的脚步声响起,继而便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从门洞里出现。
“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