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昌龄这样问,李钰心思转动,昨夜诗酒剑仙李太白已经与他私下会面,他现在这么问自己,也不知是什么目的。
“哦?真的么?小的听说永王深受太上皇和皇上的器重,如今在长江以南统领四镇,俨然是大唐为难之时的另一道屏障。他此次派使者前来,莫非是永王要出兵北上抗贼了么?”
李钰不清楚王昌龄的深意,只得假意猜测道。
王昌龄闻言,面上神色凝重,喃喃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又好了,只可惜,事情恐怕并非如此哟。”
李钰佯作不解,问道:“龙标尉这话何解啊?”
王昌龄摆摆手,习惯性地叹息一口气道:“没什么,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至于永王是否会派兵北上抗贼,乃是军机大事,怎会是你我这等地位的人能够知晓。”
李钰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道:“也是,我们这点微薄之力,于大局的确并无半分作用。”
王昌龄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宽慰李钰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即便我们人微言轻,也还是要为这天下太平贡献自己绵薄之力。今日未能面呈贺兰节度使,劝其出兵北上助张巡抗贼,实在有愧。”
李钰见他又要哀声叹气,反过来又安慰王昌龄道:“尽人事听天命吧,龙标尉的拳拳之心苍天可鉴,无愧于心。”
王昌龄摇摇头,不说什么,自己端起桌上茶水倒进茶杯,咕咚咕咚一口饮尽。
李钰还待说些什么,却听到客厅外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他正要回头去看,房门砰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王昌龄和李钰俱是一愣,转头看去,却见门口呼啦啦涌入七八个手持木棍的莽汉。
个个凶神恶煞,袒胸lu乳。
“人呢?人跑哪儿去了?”
不等王昌龄和李钰开口问话,领头模样的一名丑陋大汉率先踏进房屋,一双铜铃大眼四下里张望,浑不将坐在桌前的李钰和王昌龄放在眼里。
“这位好汉,请问你们要找什么人?”
王昌龄见到来人不善,起身恭首问道。
那丑陋大汉把手一挥,在他身后的五六名大汉在房中四散开来,持着棍棒乱敲乱打。
“什么人?我们刚刚追拿的一名盗贼逃进了你们这间屋子。说,你们把他藏在哪里了?”
丑陋大汉一边指挥着手下兄弟四下搜索,一遍执着短棍指着王昌龄的鼻端喝问道。
王昌龄毕竟只是一个年迈体弱的书生,在这丑陋的大汉气势压迫下,不由向后退了两步,声音有些发颤地道:“我们并未看到有什么人进了屋子,莫非是各位兄台追急了看错了方向。”
丑陋大汉的一双眼珠在屋子里来回逡巡,看着手下的弟兄在房中翻箱倒柜地寻找,过了一小会儿,才回王昌龄道:“到底有没有,得让我们搜过了才算。”
李钰站在王昌龄身后,装出一副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样子,但一双深邃的眸子却在不经意间四下里打量,看着周围那些短装大汉翻箱倒柜地寻找,蓦地双目一拧,一双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却始终没有发出一言一语。
不多时,一名汉子提着木棍来到那丑陋大汉跟前,低声道:“没有。”
接着,其余几名汉子也陆续而回,向那丑陋大喊默然摇头。
丑陋大汉得到众兄弟的回应,凶恶的脸上渐渐平复下来,等到最后一名搜查的弟兄回到丑陋大汉跟前,丑陋大汉把手一招,简单道:“走。”
话落,七八个兄弟轰的一下便退出了客房。
他看了看满屋的狼藉,略微歉意地对王昌龄和李钰道:“误会,误会,看来这盗贼应该逃到其它地方去了。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
说着,也不管王昌龄和李钰是何脸色,领着一群小弟轰然而散。
看着一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李钰的双眸泛出寒光,暗自道:“这些人,忒也嚣张了。”
王昌龄蹙眉道:“乱世之中盗匪横行,这些无法无天之徒,实在可恶。“
李钰嘴角抽搐了几下,回头看着自己放在床头被翻乱的包裹,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经过这一场让人极不痛快的闹剧,王昌龄和李钰叙话的兴致也没有了,缓缓起身负手在背,一步一步走向隔壁自己那间客房。
当王昌龄回到自己的房间,昨日进来伺候的那名店小二不失时机地点头哈腰着敲开李钰的房门。
李钰看他端着水搭着毛巾,知道他是来为自己收拾屋子的,也不阻拦,将他放进屋子。
那小二十分知机,当李钰让他进屋时,忙陪笑道:“爷,这些地痞流氓打扰您了,小的这就给您拾掇干净。”
李钰对这客栈的服务印象不错,见那小二都已做好准备,也不推辞,点头将他让进了屋子,笑着道:“东西不多,你随便收拾一下即可。”
“好勒。”
店小二答应的极为爽快,猫着腰进屋麻利地收拾起来。
不大一会儿,原本乱糟糟的屋子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收拾完屋子,那店小二也逗留,恭敬地退出客房,并随手为李钰带上了房门。
李钰回身看了看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面上也无表情,来到床前,便要躺下睡个午觉。
不料他视线掠及处,一张纸条被压在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下面,只露出一角,刚好被李钰看见。
李钰见此,随手将那纸条扯出来,拿到眼前一看,巴掌大的一张纸片上面,只写了短短五个字:“今夜鸿门宴。”
纸片上面没有落款,但最后一个字格外拖长的那不规则的一笔,却正是李达曾告诉他的城中内应接头暗记。
看来,送信之人,应该就是刚刚那个店小二了。而所谓的鸿门宴,不知道到底是贺兰进明的宴还是闾丘晓的宴?或者说,是他们二人共同的一场宴?
正在李钰沉思之际,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这次的敲门上只是砰砰的砸在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李钰嘴角泛笑,漫步来到门前打开房门,却见门外是一名仆人打扮的男子,看那臂膀的标记,正是贺兰进明府上的下人。
“余公子,今夜贺兰节度使略备薄酒,请您与龙标尉到府上一叙。”
说着,那仆人便双手恭恭敬敬地将红底烫金的帖子送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