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你个头啊!”
见到李钰此般狼狈样,那苍老声音又一次响起,却是带了愠怒。
“头”字刚刚落地,李钰顿觉脑门一疼,有什么东西飞速在自己头上敲了一下,痛得他“哎哟”一声叫出。
待要看清敲打自己脑门的物什,却见一个长长的竹棍在那虎头上撑起。
竹棍末端被一只枯枝般的大手握住,那手,竟然长在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身上。
老头头上稀疏黄毛,身披黄色兽袍,面容苍老,皱纹密布。
啊呀我的妈呀!兽人!
李钰见此异况,又要大呼出声,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敢问兽人,啊不,仙人,有何贵干?”虽然双腿吓得发抖,李钰还是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拱手问道。
那老头见李钰如此恭敬,微微点头,一捋几根稀疏黄须,笑道:“吾乃华山黄叟,今日见有贵人到此拜访,特出来相见。”
拜访?大爷,我是来找吃的,不是来拜访你这什么华山黄毛老头的,你还赏脸出来一见?不把大爷吓个半死你这空虚寂寞的老头心里不踏实是吧。
心中虽然愤愤难平,但李钰见那黄斑猛虎龇牙咧嘴,一对獠牙伸得老长,哪敢口出不逊,依旧毕恭毕敬地答道:“啊!原来是华山黄叟,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华山黄叟闻言,本就皱成一团的面容更是笑烂了脸,呵呵着道:“不敢不敢!老叟不过山中一野人,公子能够到此一见,让我这小小华山蓬荜生辉。哈哈哈……”
你妹,一点也不谦虚,骑个蠢猫就喘上了?这五岳之一的华山变成了你家的?你是唐皇老儿还是安禄山那胖子?
李钰依旧忍着性子,拱手道:“哪里哪里,小子乡野小民,怎值得黄叟惦念。”
有事儿你倒说事儿啊,没事儿也好让我走啊,难道真的是空虚寂寞冷,需要小爷安抚你的心灵?
华山黄叟好像知道李钰心中所想,笑道:“公子如此英俊伟岸,颇有龙行之气、虎步之风,老叟一见你,便想为你卜上一卦,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龙行之气?虎步之风?拜托,就不能换个词儿?前几天才诳那严庄,你倒现学现卖,又来诳我?虽然我的确英俊伟岸,但也不必说得此般明白。
李钰心中讥笑,卜卦?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堂堂一名合格DY,会信这种封建迷信?
但迫于那花斑猛虎淫威,怎敢发作?
于是老实巴交地谄笑道:“哇!多谢黄叟谬赞。既然如此,便请黄叟赐教。”
李钰说完,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不待黄叟开口,马上补充道:“哦,顺便说一下,我出门得急,忘了带些银两,黄叟老人家您看?”
先说断后不乱,李钰见过那些讹人的事情还少?自己这光溜溜一身,哪里有半分算卦钱。
华山黄叟闻言,忍俊不禁,笑呵呵地道:“不妨事不妨事。相是好相,卦是好卦。若我这一卦日后应验,还望公子能够再到此地,鸣炮三天、焚香三月,也比那泰山老儿强上一筹,可好?”
李钰闻言,心中暗骂,好你个老头儿,鸣炮三天、焚香三月?老子穷的叮当响,哪里有这闲钱做那封建迷信的蠢事。
咦,泰山又是什么玩意儿?人猿泰山?你骑个蠢猫,说不定你那对头骑的就是个类人猿。
李钰虽然心中老大不乐意,且疑惑丛生,但还是不敢造次,继续笑着答道:“好好好!若你那卦真的这么灵,我以后定当照办。”
华山黄叟终于满意一笑,捋捋胡须,一双细长眼睛虚眯,开口道:“如此,你可听好了。我这一卦只有六句,其中深意你也许一时难以理会,但以后,必然一一应验。”
李钰自是连连点头,连道“省的省的”。
华山黄叟终于不再啰嗦,摇头晃脑地念到:“风云一起隐龙现,八千大荒三尺潭。他日蚕蛹破成蝶,万里潜游鬼神谙。莫把滔滔视儿戏,鲲鹏乘风天地转——”
说到最后一个“转”字,华山老叟苍老的声音拖得老长老长,长到上气快接不上下气才停了下来,然后才低下高高昂起的头颅,睁开细长双眼,温和地道:“公子可曾记好了?”
靠,就这么几句打油诗我一个堂堂中文系的高材生还能记不住,这不明摆着怀疑我的智商吗?
李钰一脸恍然,顿首道:“记到啦记到啦。”
“那你背诵一遍吧!”
华山黄叟闻言,表情淡淡,似命令地道。
李钰心中更是想骂娘,怀疑我智商也就算了,居然怀疑起我的人品,看来这老头确实是空虚寂寞冷,逮到一个年轻俊秀后生便要好为人师。
李钰只得老老实实地背诵一遍,甚至连最后一个“转”字的语气都一点不差,直把他憋得面红脖子粗,差一点没缓过气来。
华山黄叟见此,恨不能将那几根稀疏胡须拔掉地继续捋着,满意地道:“如此甚好,千万记得我们的约定哟,要不,你还是再……”
“鸣炮三天,焚香三月!”
李钰生怕他又要自己背诵一遍,赶紧抢白道。
华山黄叟见此,面色一顿,继而尴尬道:“很好……很好……”
李钰见他终于有点词穷的意思,抖着胆子低声下气地埋头问道:“亲爱的黄叟,如果没有什么其他吩咐的话,那我就……”
说着,李钰用眼皮微翻,借着余光偷偷打量那华山黄叟。
只见那黄叟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细长双眼慢慢闭上,竟然打起了呼噜。
宝宝心中苦啊,你“嗯”这一声,语气不像答应的意思,更像疑问的意思啊,那我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
不见下文,李钰也辨不明白华山黄叟的意思,那花斑猛虎一直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那敢擅自迈腿。
于是,这一虎一人就这么在黄叟的呼噜声中相对而立僵持着。
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尼玛,大爷想尿尿啊!
那花斑猛虎见李钰双腿扭扭捏捏,站姿十分难看,一双大眼顿时怒睁,血盆大口张起,竟一步一步向李钰走来。
这蠢猫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我现在可是上面有人的人啦!
眼看花斑猛虎一双獠牙就要罩向李钰脑袋,李钰再也受不住心中的恐惧,哇啦一声大吼,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双腿,撒丫子就慌不择路地跑了个没影。
那花斑猛虎见李钰跑没了影,也不追击,张张嘴,竟口吐人言,道:“这小子忒没出息,你这老家伙莫不是看走了眼?”
背上华山黄叟闻言,一竹棍敲在花斑猛虎脑门,睁眼骂道:“你这畜生懂什么,你当那世俗之人都像你这蠢货。”
那花斑猛虎被敲了一下,更是不忿道:“你这老东西忒也偏心,你敲我这一下是真敲,你敲那小子一下却暗藏深意,太也不公平了。”
华山黄叟更气,又一棍敲下,骂道:“你这畜生倒看得明白,我若不敲他那一下,估计又是个西楚霸王。我敲你再多,你还是个畜生。”
那花斑猛虎好似被戳中了痛处,低下了高昂的头,再不多说什么,慢腾腾地载着华山黄叟向来路走去。
当然,对于此间情形,那惊慌逃命的李钰自是不会知道。
只见他现在正在荆棘满布的丛林里发足逃命。
狗日的蠢猫,也懂得欺负老子,看老子以后不把你抓来宰了下酒。
李钰边跑边骂,时不时地回头张望,生怕那蠢猫和黄毛老头就在身后。
还好还好,背后空空如也。
正当李钰奔跑回望时,突然感觉脚下一空,身体瞬间便坠了下去,却是密林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黝黑洞穴。
“啊!”
一声大叫,李钰笔直的身体如弯弓般瞬间弹起,全身冷汗涔涔,连脏兮兮的裤头也被汗水浸透。
睁眼看去,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块地,远处趴在地上的那个人还是那个光屁股的人儿。
尼玛,一场噩梦!
好不容易做场梦,竟然不是春梦。
李钰回忆梦中场景,犹如历历在目,那黄毛老头,那头蠢猫,还有那一段卦辞,还有什么鸣炮三天、烧香三日的约定。
尼玛,到底什么玩意儿?
李钰一时想不太明白,都说梦由心生,自己可没做过这么稀奇古怪的梦。
想不明白,就懒得去想,这是李钰的一贯风格。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只感觉身体十分虚弱,不由晃了晃,一个趔趄又朝旁边倒了下去。
“叽叽!”
倒下的一瞬,李钰只听背后一阵惨叫,吓得他又赶紧弹起,翻身看去,却是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兔正在享受美味野草,不想被自己这一倒,竟给压死了。
哈哈哈,苦命人,天不负啊。
李钰兴奋得手舞足蹈,一时精神仿佛也恢复了大半,拿着那根金箭,便将那只野兔给开膛破肚、剥皮抽筋。
此处并无水源,李钰自不能再撒一泡尿来清洗这野兔,所以也只能将就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地安慰自己,然后用那钻木取火的古法生起火来,将这野兔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李钰看着那油水直淌的野兔,嘴中口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但凑鼻闻去,却并没有什么香味,反倒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也是,没有佐料不说,连洗都没有清洗,没有异味才怪。
李钰不忍这野兔就这么被糟蹋了,于是左右望望,顿时惊喜不断。
这山野之中,什么都缺,唯独野菜香料不缺,李钰只走得几步,便扯了一大把野葱,还发现了一处桂树,剜下了几块桂皮。
片刻功夫,李钰便收获颇丰,兴高采烈地向火堆走去。
当他远远望向火堆处,待看清情形,只气得“啊呀”一声,扔了手中佐料,飞扑向那处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