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银子已经亏了啊!
此刻无论大家伙如何嫉恨那宋青山也没用了。
弘治皇帝古井不波的点头，问道:“宋千户，既有藏何玲出米粮，你可愿前去宣府赈灾？”
问的很直接。
可宋青山却是犹豫起来，纠结道:“陛下，恕臣无能，先前臣提及赈灾三法，现在看来，似乎并无半点用途，实乃是居心叵测，妖言惑众之言论，臣……愧疚。”
弘治皇帝诧异不已。
这……还在推脱？
方才已经扳回一局了，竟还不知足？
然而，这话落在百官耳中，却是尤为的刺耳，一个个纷纷望向贾斌。
此刻贾斌眼睛瞪得老大，须发皆张。
居心叵测妖言惑众!
这是他先前讥讽宋青山的话啊，眼下却是被宋青山原封不动还的回来了。
他一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宋青山，最终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噗的一口老血喷出，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寂静。
弘治皇帝看了看，大概明白过来，挥手退朝。
百官退却，倒在地上的贾斌却是无人理会。
足足过了一刻钟，贾斌迷茫的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清澈的面孔。
“贾大人，醒啦？”宋青山轻笑着。
贾斌气息一顿:“小贼”
“别急，别急着骂。”
宋青山笑呵呵道:“贾大人，小子呢，只是区区跳梁小丑，不足挂齿，您可千万别小子计较啊。”
贾斌双目冰冷，死死地盯着宋青山。
宋青山起身，放声大笑离去。
又过了片刻。
贾斌呆愣的坐了起来，嘴角喃喃有声:“小丑吗，呵呵……小丑竟是我自己。
……
中午时分，东宫。
今日午餐吃的是少见的牛排。
可无论是朱厚照还是宋青山，都兴致缺缺。
“哎，本宫没想到，那鞑靼竟如此大胆，趁乱侵扰宣府，若不是被父皇制约，本宫早就带兵打爆他丫的了。”
朱厚照愁的嘬牙花子，抬头看了看:“者宁，接下来你肯定要去宣府了吧？”
宋青山平静应下:“不出意外，应该要去赈灾的。”
主要是皇帝陛下已然开了金口。
皇命难违啊。
朝堂之上，之所以推辞那么一下，固然有针对贾斌的意思，可更多，却是为了赈灾三法准备的。
所谓赈灾三法，也就是抑制米粮价格以粥代工监察制度。
其中最关键的，便是第三个。
另外于朝堂之外且不受六部管制的新的部门。
一个权柄滔天的部门!根本镇不住!
“老宁，如此说来，你已然智珠在握了？”朱厚照问道。
“算不得，只是有个大概的方向。”宋青山道。
“什么方向啊？”
声音响起，弘治皇帝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看着见礼的宋青山，哼了一声干脆坐下，吃了口烧烤的牛排，喃喃似的道:“味道可以，又香又嫩，这牛，是哪里来的？”
朱厚照道:“父皇，这牛是因天气太过寒冷，想不开，跳崖摔死的。”
弘治皇帝斜了一眼。
牛也能想不开？还会跳崖？
不过他也没深究。
宰牛，需要的诸多的文书，朝廷鉴定过后方可宰杀。
故而也就有了诸多荒唐的由头。
他又吃了几口肉，旋即抬头，呼笑道:“威风啊宋千户在朝堂之上，公然叫板百官，联可是长见识了。”
宋青山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弘治皇帝又道:“君臣对要，所问非所答，处处要小聪明，针对百官针对那贾斌，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宋青山忙是摇头:“不敢。”
弘治皇帝猛的拍桌子:“这天下，还有你宋千户不敢干的事吗？啊？还有吗？”
宋青山更加老实，闷着头，长跪不起。
弘治皇帝这才暗自叹了口气。
他自是明白宋青山在朝堂之上的用意。
若是不借着宣府的由头针对百官，那百官就会反过来继续憎恨厌恶宋青山。
而经过宋青山在朝堂上那么简单几句话后，以后谁再想参奏寿宁候，就要多考虑几分了。
至于针对贾斌，无需多想，大抵是私人恩怨。
道理上，他都懂。
可是，这小子太猖狂了。
自以为有办法赈济北直隶，就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简直目无君王。
这要是不狠狠的威压一番，这小子尾巴不得翘上天啊？
“起来吧!”
弘治皇帝不耐烦似的挥手，道:“以后尽量尽量安分一些，百官对此已经有意见了。”
宋青山立刻会意。
这就是长辈对晚辈的提点了。
那百官，怕不是内阁之中的三位百官。
炒粮一事，自始至终三位阁老看似保持中立的态度，可实际呢？
弘治皇帝已然表述的很明确了。
如果说知行合一是对儒家学问的冲击，那此番炒粮行径，简直不易于对儒家学问的开炮。
三位阁老若能乐见其成才怪了。
弘治皇帝又吃了几口牛排，漫不经心道:“什么时候出发？”
宋青山略微一顿，道:“本准备明日出发的，但……”
“宋青山听旨!”
弘治皇帝正色开口:“朕敕命你为监察使，可临时调动各地方官一员，可临时任命三品以下命官，可先斩后奏，明日即行出发，赈灾北直隶。”
“臣遵旨。”宋青山立即应下。
监察使，这可是头一次出现在大明朝的官职啊。
没说几品官，可这权柄，却是开先河般的滔天了，比之巡按使强了无数倍。
换句话说，出了这京城，他宋青山在北直隶任何地方都可以横着走，谁敢唱反调，阻碍赈灾，直接咔嚓了没问题。
最主要的是，他能临时任命三品以下的命官，还没有数量制约。
到了地方，随意临时提拔下面的官。
这权柄，简直快与天齐了。
得令之后，宋青山立刻行动起来。
也就在当日巳时，诸多米粮铺子皆是加入了米粮商会。
接着自是一笔笔大单的交易，一石米粮价格，约一两，涉及总银两近两百万。
而有了米粮，吏部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刘能，连夜离开了京城，一路向南而去。
也是当夜，一车车粮食在幽暗的月光下，拉往四面八方。
赈灾北直隶，正式开始。
翌日。
宋青山带上百余火铳骑兵，自东门出发。
随行的，还有从太子朱厚照哪里借来的太监张永，以及刚悟道不久的王守仁。
这二人必不可少。
有太监好办事，甚至在某些时候，张永的存在，都比他这个监察使管用。
至于王守仁，且不说智慧谋略，便是单纯就武力来说，也是一个相当合格的保镖，一个打四五个手到擒来耳。
快马轻骑，一路朝着西北而去。
紧接着，朝廷之上，无数道目光皆是看了过去。
那宋青山，终于是出去赈灾了。
“本官很好奇，那小子拿什么赈灾呢？”
“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宣府无粮，有银子也买不到，他用个屁赈灾!”
“即便从京城运米粮过去，最快也要四五日的时间，不出意外，那小子提前抵达宣府，怕是要两眼一摸黑吧？”
“有意思，有意思喽。”
一些人笑了出来。
救火救急。
赈灾北直隶，宣府的危机首当其中。
宋青山率领一队轻骑，快马加鞭，一路向西北而行。
宣府距离京城约三百里，在照顾马匹承受力的前提下，大约用了两日，宋青山等人来到宣府。
放眼望去，民不聊生。
街道之上，有诸多衣不蔽体之人四处乞讨着。
同时也有一群群衣着简陋之人，风风火火的奔走着。
而似是为了预防这些人搞事情，城中已设下诸多卡点，巡卫且警惕。
高头大马上，宋青山轻轻的叹了口气。
看这架势，奏报中万余灾民冲击边镇，大抵不是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