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别的意思,就是意思意思!”
朱宸濠打哈哈,而后抬起酒杯:“来青山兄弟弟,老哥我再敬你一杯!”
二人继续喝酒。
期间,各种闲聊,主要是朱宸濠说话包括日常的一些小事,水泥地面等等,无形之间对宋青山一顿褒奖。
只是,说着说着,朱宸濠感到有些不对劲。
这混账小子,眼睛总是往一侧瞟。
瞟的,正是他的妃子娄素珍!
他有些愠怒,旋即,很快便释然了。
听闻这小子即便身为当朝唯一的驸马,仍旧妻妾成群,实乃不齿之徒!
而娄素珍生的貌美,才艺颇为精湛,这小子多看几眼,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呵呵,青山兄弟弟,昨晚,闲来无事,老哥我看了一本演义,名为三国志通俗演义。
朱宸濠说道:“这本书里面啊,当真是将江山争霸、人情世故,演绎的淋漓尽致。”
咦?
宋青山正色过来。
三国演义吗?
他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好家伙,你朱宸濠若是早些时候看三国演义,早知道火烧赤壁的典故,我这火烧赣江也就烧不成了。
而既然提到三国演义,接下来,这朱宸濠应该提及此番大败之痛了吧?宋青山仍旧没有作声。
却听朱宸濠继续道:“那三国之中,有一雄主,姓曹名操字孟德,这曹贼也是十分了得,唯有一点时常遭人诟病。”
宋青山顺势问:“什么?”
朱宸濠略微板起脸:“颇好人妇!”
宋青山怔了那么一下。
本以为朱宸濠提到三国演义,接下来会顺势诉苦一番,表示自己如何如何不容易,请你高抬责手尔耳的。
这什么意思啊?
是在说他吗?
方才,他确实是看了娄素珍几眼,可并不代表他有贼心!
他宋青山,也不是那种人啊!
之所以留意这娄素珍,是因为,娄素珍除却相貌不说,本身就是一个才女。史上,宁王搞事情失败之后,跳江自刎了,相当的可惜。
这也是时代观念所致,女人的名节,是相当重要的。
搞事情失败,为了避免被欺辱,干脆跳江,十分的刚烈,同时,也令人惋惜。于是,他干脆冲着娄素珍开口:“王妃是哪里人士?”
他一瞬间凝重起来,带着些许愤懑的看着宋青山。
这混账,当真放肆啊!
方才,他已经是点出了曹操之时,含沙射影,意在教这小子老实点。结果,竟是直接与他的妃子言语上了。
当他不存在吗?
他若当真不在此地,或还好可当着他的面,也太过分了吧?
只是,因为有求宋青山,他也只得忍着气,静静观看。
而娄素珍被问及,轻轻颔首,简单道:“江西广信上饶。
“原来如此!”
宋青山笑了出来:“吾有一弟子,姓王名守仁,他曾在江西广信求师理学大宗师娄谅,王妃可认得此人?”
嗯?
本平静如水的娄素珍终于抬起头,认真看了宋青山一眼,轻声道:“认得!”
“娄谅乃家祖父。”
“十年前,守仁师兄成婚,曾到府上谒见过家祖父,故而认识!”
“宋大人是守仁师兄的师傅吗?而今,守仁师兄如何了?”
对上了!
这娄素珍,果然是王守仁的小师妹啊!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那就不能坐以待毙。
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子的师妹自杀吧?
于是他随口道:“伯安,乃是此番科举的状元,而今,正在镇守江南的海盗事宜。”
一侧,看着两个人聊了起来,朱宸濠再度错愕。
来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那么,宋青山多留意娄素珍几眼,便可以理解了!
他诧异似的道:“素珍是那王守仁的师妹,而青山兄弟弟是王守仁的恩师,如此说来,素珍岂不就是青山兄弟弟的师侄了?”
说罢他不住的冲娄素珍使眼色。
娄素珍自也会意过来,抬起酒杯,有些尴尬道:“师侄敬师叔一杯!”
宋青山顿时摇头,乱了乱了,全乱了!
还有这样攀关系的?
不过事已至此,他倒也不好多说,便随同娄素珍饮了一杯酒。
再抬头看去,对面的朱宸濠竟已哭的稀里哗啦,泪如雨下。
“青山兄弟弟,不瞒你说,老哥难啊!”
“想必,你也知道,先前文皇帝起兵之时,应允了家祖父,搞事情成功,平分天下。”
“只是,那文皇帝朱棣不讲信用。哎,所以老哥我才心有怨怼,故而搞事情。”
“当然了,碰到青山兄弟弟你这等在世英豪,老哥我无话可说,求……”
“只求青山兄弟弟你,给老哥一次机会吧!”
宋青山已是没眼看了。
这宁王可能是看那三国演义上瘾了,把那大耳贼刘备的精髓学了去。
一番哭诉,加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惻隐之心较重之人说不得就要心生怜悯了。
可在宋青山看来,朱宸濠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他当即板起脸:“宁王,你应该知道,我是兵,你是贼,岂有放过你的道理?”
“对对对,青山兄弟,言之有理!”
朱宸濠点头不迭:“所以,为了不教青山兄弟为难,老哥我不祈求你直接放过我,只要你给老哥我三日时间便可。”
“三日之后,青山兄弟尽管派大军来征缴我,届时,即便死在青山兄弟刀下,老哥我也无憾了!”
说着,见宋青山一脸为难他再度冲娄素珍使眼色。
娄素珍暗暗咬着薄唇,只得再度提起酒杯:“师侄敬您一杯。”宋青山面无表情的饮酒。
这朱宸濠,竟是跟他玩上了套路。
怪不得后世有一位名家说:人总是喜欢折中的,假若你要打开窗子,外人定是不愿意的。
可你要掀开房顶,外人便会帮你打开窗子。
眼下便是如此。
朱宸濠上来就要揭房顶,跟着,退而求其次,不用你直接放过我给我缓和三天时间,总不过分吧?
“三天也不行!”
宋青山很干脆道“大军已然整顿完毕,若不出兵,朝廷,会怎么想?我宋青山岂不是渎职?”
朱宸濠略微顿了顿,暗地里,拳头紧握。
这混账,当真是贪得无厌啊!
受他的邀请,愿意赴宴,便代表着有商量的余地。
既然有商量的余地,还如此果决的拒绝他的恳求,无外乎点银子给少了啊!
人家不满意啊!
朱宸濠愤然不已,可,又无可奈何。
他们这边,必须得留出足够的时间,才能跑掉。
毫不客气的说,只要宋青山的大军压过来,他们,必死无疑,跑都跑不掉。即便能跑掉,他手下的诸多部将怕也要损伤殆尽。
所以,为了保住实力,他必须争取几日时间来预备逃亡。
暗暗叹了口气,他将左侧的口袋递到宋青山一侧,特意张开袋子口,笑道:“青山兄弟,无碍的,老哥我有办法!”
“要青山兄弟免去亵渎之责,其实也简单,只要老哥我派人去南昌骚扰一番,青山兄弟不就有了留在南昌的理由了?”
“来来来,青山兄弟,干一个!”
说着,提着酒杯,碰了过去。
宋青山也跟着提杯,目光却是斜瞥了眼那口袋。
里面,皆是宝钞。
粗略数来,少也有十万余两。
算上黄金,总钱数,逼近五十万两了。
于是他呵呵一笑,饮酒之后,随口道:“王爷,此事,某定然是不会答应的,只是……”
“考虑到南昌那边,匪患严重,为了稳定,某这边,可能要整顿军纪,以备匪患!”
“而此番,可能费时三日之久!”
闻言,朱宸濠终于是松了口气。
无论好歹,花了多少银子,这三日时间,总算是争取来了。
再度饮酒之后,他站起身来,抱拳鞠躬道:“青山兄弟真乃盖世英才也,佩服,再会!”
跟着,有小船过来接治朱宸濠便与娄素珍离开了。
宋青山则是冲着不远处的伍文定大船挥手。
很快,大船赶来。
宋青山直接道:“找绳子过来,把这艘船给我牵在后面!”
伍文定不解:“大人,此船,不过区区一条船没必要吧?”
宋青山斜眼:“你懂什么?这叫不给敌人留半点物资!”
伍文定便没敢多说。
将小船牵上之后,数艘大船开始向南行进,只是,无形之间,伍文定感觉到因为那小船的原因,大船的行进,稍有缓慢。
他忍不住道:“大人,那小船,上面似乎有东西,很是沉重啊!”
宋青山腮帮一抖,瞪了伍文定一眼。
你很会寻找问题吗?
他一脸正色:“对,正因如此,本官才要拉回去,好好钻研一番!”
伍文定缩了缩脖子。
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宋大人,有些反常。
可他还是有些担心,道:“大人,万一那船上装满了火药,一旦爆炸开来,我等……”啪!
宋青山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你似不似傻?就算是火药,又如何?火药不点火,他能爆炸吗?”
“哦对,是哦!”伍文定不住点头。
这火药,不点火,确实是燃不起来。
除非敌方有开花弹,用开花弹的火,引燃火药才会爆炸。
若不然,即便整船都装满火药,也不会主动炸开的。
显而易见,那宁王朱宸濠,是没有开花弹的。
伍文定便没有多想。
一直回到赣江上的营地,宋青山大手一挥,吩咐道:“继续前行,回南昌!”
伍文定费解不已:“大人,我等不是应该明日出兵,一举彻底平叛那宁王吗?"
宋青山斜眼:“你说了算我说了算?”
伍文定便闷着头,想了想,凑前几分,小声道:“该不会是收了那宁王的银子吧?”
“嗯?”
宋青山当即站了起来:“伍文定,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伍文定喉咙涌动,忙道:“大人,咱是信您的,您先前,一共带了五十万两银子!”
“那银子,可都是您自己的!”
“拿自己的银子,帮朝廷打仗,此等胸怀,学生佩服不已,所……”
“学生以为,您绝对不会收那宁王银子的!”
说着,他抬起头,一脸坚定的样子。
宋青山这才哼了-声,掏出百两宝钞:“喏,拿去花!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本大人开心!”
伍文定嘿嘿一笑,没有接银子,大步离去。
宋青山独坐着,缓缓闭上了眼,喃喃自语。
“自你搞事情伊始,哪里还有生路了?”
“给你三日时间,不过是教你更绝望罢了!”
“逃亡吧,瓮中之鳖!”
第二日,宋青山的大军尚未抵达南昌,便有一伙流寇袭扰了南昌。
又因南昌这边的百姓太过团结,流寇竟是被打的仓皇逃窜,转而离去。晚些时候,伍文定得到消息,来到宋青山跟前,崇拜不已。
“宋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竟是算到了那宁王会偷袭南昌,实乃当世孔明也,学生佩服!”
伍文定说道。
“嗯!”
宋青山面无表情的应了一下,略微有些.尬。
不用想,伍文定肯定是猜到了什么,故意这样说,好给他一个借口。
消息传到朝廷那边,大军为何在南昌停滞三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