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治皇帝算是看出来了，宋青山根本不是来报喜的，分明是打着报喜的由头辱骂朝廷。
至此，他再也不想管宋青山了，冷声问道：“宋青山，没人问你苛政的事情，说吧，霸州马价银收上来了吗？”
宋青山依旧挺着身体，一脸自信说说道：“陛下，都收上来了啊，总共一万五千余两。”
刷的一下。
内阁又是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宋青山，脸上充满了错愕。
谁不知道收马价银得罪人，你宋青山收上来了，就等于把霸州人得罪了个遍。以后还能在霸州待下去吗！
而且是个人都知道：“宋青山在霸州地区有数量众多的工坊，一旦得罪了那些人，那可就这辈子都翻不起身。”
刘健一脸冷漠，轻蔑说道：“宋千户做得好啊。不过以我所知，霸州养马户有百万余人，按每人五十文收，最少也得五万两银子。您只收了一万五，这是不是有点少了？还是你故意这样，诓骗我们？”
有了之前的辱骂，这些人有理由认为，宋青山豁出去了，定会在彻底完蛋之前将朝廷羞辱个遍，以排解中不满。所以刘健说话半带试探，防止宋青山继续口放臭屁。
谁知宋青山不为所动，依旧淡定如初，笑着说道：“刘大人，你可曾记得，霸州地区只经营了两个月，江南一带却是缴了一整年的马价银。有可比性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瞬间让这这人闭嘴。
刘健脸色越发难看，想了想，宋青山所言极是，而要按他标准计算，霸州全年岂不是九万多两！
相当这里刘健倒吸口凉气。
见过吹牛的人，却从没见过吹这么离谱的。
宋千户，你确定没胡说？
宏治皇帝感觉很离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宋青山淡淡说道：“陛下，臣无半点戏言，银子已经收上来了，待会你看看便知。”
宏治皇帝暗暗松了口气。
宋青山这小子确实有本事，关键时候真把钱收上来了，否则太上皇出来都保不住他。
刘健就不同了，一门心思扳倒宋青山，冷笑道：“宋千户，您又是弄玫瑰精盐又是制造玻璃，赚了不少民脂民膏吧，这点钱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钱绝对是宋青山自己垫付的。
没有的事！
宋青山直接说道：“这些钱有对应的册子，有名有姓，不信你们自己看。”
说着，宋青山抽出一本皱巴巴的名册，递了出去。
诸位大臣低头一看，好家伙，上面写满了名字，密密麻麻跟蚂蚁一样，后面是缴纳的银两，数量之大，简直触目惊心。
有些阁老不相信这是真的，还争相过来查看真假。
看了后才发现，册子上的名字无一相同。
也就是说，这些真是宋青山自己收上来的？
开什么玩笑！
养马户那帮人都是穷人啊，好不容易赚钱了，岂能轻易交出来！
众人十分不解。
刘健更感觉匪夷所思。
不可能，他们为什么给你交钱，宋青山，你绝对是威胁他们，逼迫他们交的！
刘健大声说道。
宋青山淡淡一笑：“哦？是吗，他们交钱的时候可开心了，争着抢着交钱，那场面简直火爆！
众人目瞪口呆。”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宋青山做的事一次又一次刷新人的三观，已经有人遭不住了。
能哄着这些养马户交钱就不错了，还争着抢着交钱，真当养马户是一群愚蠢的家伙吗？
刘健双拳紧握，恶狠狠的看着宋青山，一字一顿道：“宋千户，你说的话可当真？”
“骗你干啥，册子不是在你手上么，自己往后看。”宋青山同样平淡说道。
包括皇帝在内的诸位大臣急忙翻开名册后面，睁眼一看，又是密密麻麻写着此生俯首拜公子！
什么情况！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眼睁睁的看着名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此名册，如此赞誉，就是朝中位高权重的老臣也未曾得到过。
羡慕，嫉妒，仇恨，各种情绪在这些人心中翻滚。
更恐怖的是，按一整年计算，宋青山收上来的银子是江南地区的数倍之多，若长久持续下去，必将充实银库，让大明越来越强。
如此一来，宋青山倒也做了件好事。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是主动缴纳的。
宏治皇帝的脸色逐渐舒缓，淡淡说道：“宋千户，若真的如此，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说完，宏治皇帝脸色一变：“但你说的苛政是什么意思？”
不止是皇帝，连诸位阁老都满是震惊的看着宋青山。
说收马价银是苛政，岂不是直接否定了朝廷设立它的初衷。
换句话说，苛政这两个字已经毁了皇帝在内一众朝廷要员的名誉。
大明君臣最看重的就是名誉，如此一来简直比要了他们的命都残酷。
可宋青山却无比镇定说道：“陛下，你之前不是说了吗，江南地区不养马，却要收马价银，大明其他地方呢？不也是没养马，为什么不收马价银？难道江南那些人就该死？就该受苦受累缴这些银子吗？这很不公平！所以马价银就不应该收取，这是不对的。”
宏治皇帝顿时沉默。
宋青山说的没错。
可又能如何。
这套制度实行了很长时间了，不是谁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宋千户，你什么看法？”宏治皇帝摇摇头说到。
“依我看，应当免除马价银。”宋青山说道。
宏治皇帝皱眉思索，想着免除马价银不是不可行，只是这样做会直接断了太仆寺那边的经济，以后养战马，经营马场什么都就会出问题。
同时又想到，用宋青山的工坊收入代替马价银，不也能维持太仆寺正常运转？
“这么说，霸州以后也不用收了？”
刘健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心想你宋青山还不是不想让霸州缴纳马价银，搞这么多花花肠子，累不。
“刘大人，霸州一地确实不用收，但要收个人所得税。粗略估计，光个人所得税这这一项，就能给朝廷贡献十多万两银子。”宋青山款款道来。
众人起初有点不懂，但略微思索瞬间懂了。
宋青山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把太仆寺的马价银，换成名正言顺的税。
说通俗点，马价银只能用来购买战马，养护马场。
而税呢，直接进了国库，不仅可以购买战马养护马场，还能另有所用，其价值跟意义远大于马价银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