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镜又不是用下半身想问题的蠢货,到了现在,再白痴也知道丽娘是在保护自己。
不,是利用自己作为诱饵设了一个局,一举伤了大敌。
本来作为诱饵,自己也不是不可接受,可你好歹事先打个招呼好不好?
一声不吭地玩了这么一出美人计,这让人心情何等失落惆怅?
“没事了,公子可以活动了。”所以当丽娘为方唐镜解开那不知名的手段的时候,方唐镜动也不动,一双大眼愤怒地瞪着丽娘,是不是该给点精神补偿什么的?
“没事了,公子可以活动了。”丽娘重复,方唐镜打死不动。
“公子?公子,你可别吓我!”丽娘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在方唐镜脖子上又揉又捏,喃喃自语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峨眉派秘传的分筋错骨手怎么可能会错呢?难道是第一次使,用的力道过度了?”
方唐镜险些呕血三升,第一次使就直接用在本公子身上么?
非得让你付出代价不可!
什么代价好呢?小手按得挺舒服,就先这样按摩一阵再说,然后嘛……
方唐镜嘴角不禁露出邪魅地一笑……
紧接着一阵剧痛从耳上传来,方唐镜愤怒地看了过去……
“小贼想忽悠我家丽娘,门都没有,窗都没有!”
我……去,火光下,是汪芷那张似笑非笑的俏脸,实在很不是时候!
“起来,没时间跟陪你玩,我还要写奏折,皇爷那边应该很着急了。”
汪芷并没有说对,成化皇帝不是很着急,而是非常非常的急,简直是火烧眉毛。
……
“户部尚书扬大人,看起来好象一只摇尾巴的狗子。”
这不仅是三位内阁阁老的看法,也是殿内所有人的看法。
京都的清晨,旭日和风,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朝霞映透了半边天,将京城笼罩在霞光万丈之中,给繁华的帝都增添了不少朝气和蓬勃。
太和殿内,群臣云集。
大家看着户部尚书扬大人,神情相当复杂。
这位平时看谁都象欠了他一个百万的大人物,实在跟一只摇尾巴的狗子并无两样。
“皇上,早上好啊,虽然这听起来是一句废话,可是微臣一看到皇上龙行虎步,龙凤之姿,实在有如高山仰止,感动得都要哭了,行动办事也倍有精神,臣有幸沐浴在圣主明君的光辉之下,幸福得无以复加……”
“皇上,您今日看起来略为清减,微臣虽然知道您为国为民夙夜操劳,还是不得不恳请您注意龙体,要知道,您的健康事关咱们大明天下福祉,万民康泰,社稷兴衰,不得不慎之又慎啊!”
“皇上,您实在是太英明了,微臣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若非有您这种天生真龙为大明掌舵,咱们大明必如万古长夜啊!”
扬大人马屁拍得虽然卖力,斧凿的痕迹却相当粗糙,这明显就属于“为赋新诗强说愁”。
其实今天的议题都相当沉重,完全不适合虚溜拍马。
朝会主要的议题就是北边的满都鲁汗兴兵犯边。
每年秋天,便是马儿骠肥,蒙古人准备过冬的时候,也就到了北虏开始犯边的时候。
今年的满都鲁汗麾下加思兰部、辛图把部大举进犯大同,榆林一带,军情急奏一天三报;
如果单单如此,还不算太严重,毕竟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守土乃是边军的天职。
可随着急报奏上来的还有各边军催饷的奏折。
边军已经两个月无饷可发,士兵怨声载道,将官越来越难驾驭军情,不得不紧急向朝廷催促地放饷银。
更雪上加霜的是,陕西山西两个边军重地,数地频发严重饥荒,大批饥民流离,甚至发生了以人为食的惨剧,地方上疏请量借军粮救济;
这些事往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大家还是有处置经验的。
无非就是钱粮二字嘛,给他不就完事了吗?
纵然挖东墙补西墙,多少年了,不都这样过来了?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
“扬爱卿,你怎么看?”皇上被扬鼎一顿狂拍,心情舒畅,说话也不口吃了,和颜悦色。
扬鼎早就把各项数字记在笏板上,见皇上动问,立即对答如流地道:
“启禀圣上,微臣正要向陛下启奏我户部本年收支。
太仓上一年度收入,正税、加赋、折物为银,合计六百七十余万两银子。
其他地方征收杂税折银,合四百三十余万两。
另有盐铁,边贸,朝贡等所得折银计三百万两。
收入合计约一千六百五十万两。
支出方面,诸边年定例二百五十万两外,新增加荆湘,湖广军饷一百三十七万两。
修整关隘,商道,维护国道实用三百五十余万两。
今年虽发大灾,然赈灾比往年反下降了许多,支出二百三十二万两。
朝廷办公,驿道,官衙,水利,桥梁,疏通河道,加固堤坝,治理黄河等支出三百万两。
官员俸禄一百二十万两,主要是京官俸禄,地方官多从火耗折色之中扣出。
全国除诸边外,江南因倭寇频发,今年大幅投入水师,合计支出一百七十万两。
余地军费全部加起来,合计一百万两。
实际支出一千六百六十万两。
收支大抵平衡,仅有六十万两缺口,老臣想想办法,还是能省下来的。
陛下完全可以放心。”
扬鼎说完后,大殿内一阵议论声,不容易啊。
“诺大的帝国,扬尚书显然操碎了心才能做到如此地方,真心不容易。”
“扬尚书呕心沥血,这太平盛世,有他一小半的功迹啊......”
“收支能维持如此平衡,扬尚书有管鲍之才也。”
“咱们能安坐朝堂,扬大人功不可没,虽然他之前的表现是有些不似人臣,但我还是决定原谅他了,瑕不掩瑜嘛。”
当然,扬鼎说的是银子,并没有包括征收的粮食这个硬通货。
若是算上粮食,大明帝国年收入约为两千六百万银子上下。
这是帐面上的数字,现银是没有这么多的。
实际上太仓每年真正收上来的白银也就两百六七十万两,金子折银两百万这个数字。
不是大明没银,而是大明在市面上流通的银子太少。
汉家社会风气自古以来就是钱财不露白。
有钱的地主老财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将大把大把的银子深埋进土地深处,每天睡在银子上面,心里踏实,睡得香。
因此后世张居正才要实行改革,只收银不收物,迫使地主老财土豪劣绅诸官宦的银子流通起来,大明的太仓国库陡然充实,这便是主因之一。
龙椅上的成化帝听了扬鼎的回禀后,也不由龙颜大悦。
“先生真乃朕之肱股也,边关之事便有劳先生拔付了。”
成化皇帝一高兴,直接称呼扬鼎为先生。
如此高的规格,让许多人吃味不已,尤以次辅刘珝为最,本阁老才是真正的帝师好不好!
不过吃味归吃味,这是人家户部的专业和本事,妒忌是妒忌不来的。
本来事情得到完美解决,乃是君臣皆喜的大圆满局面,然而不料扬鼎随后的一句话,便令人所有人怀疑人生起来。
“这个,呃,啊,这个嘛,皇上,咱们英明神武,德迈三皇,功盖五帝的圣明陛下。”扬鼎又开始谀词如潮。
众人莫不捏着鼻子,臭不要脸的,你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也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
正直如毛弘大人之流,已经开始握紧拳头,酝酿着要恶狠狠地参这货一本“当面谀君,陷天子于不义”了。
连皇上也面皮微赫,摆摆手,过了……
扬鼎话风一转,平静地道:
“陛下,微臣跟圣明的您打个商量,您能不能先垫支垫支,也就是内帑先垫个百八十万两银子救救急,等钱到了,微臣一定如数奉还,外加利息,绝不拖欠。”
扬鼎面上谄媚无比,点头哈腰,卑躬屈膝……
但话里的内容就…分外的硬气…
这是什么神操作?
众臣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我…去啊,怪不得这货今天如此反常,原来是想薅皇上的羊毛,好胆!
果然,这才是那个雁过拔毛,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扬尚书本色啊!
只不过,这次好象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皇上的内帑也敢打主意?这可是皇上的命根子好吧?
别的不说,单单是前几个月皇上乐捐出六十万两赈灾银,据说连续三天三夜的失眠。
这次又来,不怕出人命么?
不是皇上的命就是你扬鼎的小命,总之怕只有一人能活着走出大殿了。
谁都知道京城的一句谚语——“人到法场,钱到太仓”。
只要进了户部的钱,再想拿出来,难如登天,任你内帑外帑,这又不是没发生过。
皇帝也开始怀疑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