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小盈儿,这些叔叔伯伯们,都是能成大事儿的能人!”
刘老太公笑呵呵地说道。
“既然他们想要见见咱,那敢情好啊!正巧吃完饭有些撑得慌,走几步,消消食儿!”
“咱们爷俩啊,安步当车,去瞧瞧他们吧!”
听了这话,刘盈主动请缨道:“太公,盈儿给太公指路向导!”
“好,好!都依你!”
刘老太公呵呵笑着。
于是乎,刘盈打头,刘老太公紧跟在后,爷孙俩便这么大摇大摆出了门。
其间有仆役、家丁想要一同跟随,却都给刘老太公给拦了下来。
“我跟我小孙儿去散步,你们跟来作甚,煞风景么?”
刘老太公态度强硬,下人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第一时间把这桩事禀告给了家母吕雉。
吕雉略作思考,便允了。
“荥阳在我们治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想来太公跟盈儿出门,不会有碍。”
得了主母的话,下人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遂只能作罢。
刘盈出门,名义上是说去找卢绾、夏侯婴等人,但实际上却是虚晃了一枪,在大街上拐了个弯,朝着刘邦蓄养戚夫人的院落而去。
很显然,刘盈这是打算主动出击,去触戚夫人的霉头了。
这一路上,刘老太公左顾右看,眼中充满了新鲜。
自个儿虽然来了荥阳也有好些天了,却迟迟见不着刘季那个混小子,这不免让他感觉很是不爽利。
这时候的社会,还没彻底地礼崩乐坏。
教化伦理,还大抵依照先秦圣人们的经典行事。
所以,教化人伦还是很重要的一环。
刘季不来向自己老子问安,即便他贵为汉中王,这事儿也是没得洗。
真要让刘家的家老们知晓这事儿的话,可是能指着他的脊梁骨破口大骂的。
刘老太公作为当事人,那自然是心中气恼。
但毕竟,眼下刘邦在跟项羽争夺天下,即便是刘老太公这种乡野粗人,也是明白自家儿子在干大事,不能干扰。
所以,即便他有再多的不乐意,也顶多只是嘴上抱怨几句,没有深究。
“盈儿,便是这里么?”
刘老太公见刘盈停在了一座府邸的门口,便上前两步询问。
刘盈这时候卖了个乖,并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装作迷了路的稚童一般,举棋不定。
见状,刘老太公只是洒然一笑,主动替刘盈解围:“小娃娃许是不多出门吧?记错了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也罢,左右不过问个路而已,不费甚么工夫。”
说着他便上前推开了门,左右梭巡。
一边想着卢绾、夏侯婴是否就在这府邸之中,一边准备找个门房、下人问问。
却不料,这些子侄没有寻见不说,反倒是见着了个狐媚婀娜的女子。
刘老太公还心里寻思着,上前找她问个路。
却不想,那狐媚女子却是气咻咻地主动走了过来。
“做甚么的!”
这话说得严厉,好似平地里陡然起了个炸雷似的,倒把刘老太公给吓了一哆嗦。
原本一肚子的话,全卡在了嗓子眼里,没法儿倒出来。
刘老太公的这番作态,落在狐媚女子的眼里看来,便有如那刚从田地里出来的泥腿子一般。
于是,她的态度变得愈发骄纵起来。
只见那狐媚女子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好似看偷儿似的审视着刘老太公。
“尔是打哪里来的乡下人,竟然敢擅闯戚夫人的宅院?当真是不想要命了?来人,快来人呐!给我将这腌臜泼才杖出去!”
听着这狐媚女子的娇叱,刘老太公不由怔在了当场。
泥腿子?
这算是哪门子的称呼!
他虽贵为汉中王刘邦的父亲,平素里却是从不计较吃穿,是以衣着颇为简朴,甚至还有几个不大不小的补丁。
这般打扮,落在了戚夫人那狗眼看人低的丫鬟眼中,自然是被视为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下人。
这桩事说来也无外乎是个误会而已,但凡给点机会,彼此说开了,也便不过是低个头、认个错罢了,无须上纲上线。
刘老太公虽然嘴上不爱饶人,但实际上也算得是个宅心仁厚之人。
“太公,孙儿害怕……”
要不怎么说刘盈蔫儿坏呢,这时候他想着的不是赶紧出来解释,而是火上浇油,直接演起来了。
刘老太公见状,也就没了继续理论的心思,再加上此事说来也颇为尴尬,倘若把事情闹大了,他也并不觉得脸上有光。
诸般想法叠加,便令他心生了退意。
一转身,他便抓着刘盈的小手,准备就此离开。
权当无事发生。
但是!
戚夫人院里的这些下人们,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
好不容易得了一桩事情,能够好好儿表现一番,那自然是不能错过了。
须知,汉中王刘邦可是在这院里长期流连,这事儿若是做得漂亮,得戚夫人在刘邦面前美言一二,那便是泼天的富贵,平步青云。
这些五大三粗的家丁,立即抓着棍棒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不怀好意打量着刘老太公,满脸凶神恶煞地大声训斥起来。
“老丈可是想走?哪儿有这般容易的说法!”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汉中王刘邦可曾听说过?这里,便是汉中王夫人的宅院!”
“夫人的闺院,老丈你也敢擅闯?真真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儿不给个说法,恐怕你没那么容易出去!”
……
家丁们七嘴八舌说着,一副沸反盈天的模样。
愈来愈多的家丁聚集了起来,远远的站在屋檐下,彼此交头接耳,对着刘老太公、刘盈指指点点。
这些人的眼中,尽是轻蔑、鄙夷之意。
眼看现场的气氛变得愈发焦灼起来,众人皆是一副剑拔弩张的神情。
刘老太公眉头微蹙,表情有些不虞。
事实上,原本他并未想着要把事情闹大,也根本就没成想过跟这群下人们一般见识。
但架不住这些下人们七嘴八舌说出来的东西,实在是有点太过荒谬。
如今这天下,谁人不知汉王刘邦的原配发妻,乃是吕雉啊!
那这地方,又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汉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