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先是吸了一口气,而后脆生生地说道。
“父皇,其实魏豹此人,并非甚么良才美将,也没有甚么城府学识,说白了就是时势造英雄的草包将军一个。”
刘邦听得似乎有些吃味,感觉刘盈这番话,如果要是用在自己身上的话……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行。
莫非,这小子是在指桑骂槐?
但转念一想,刘盈才多大点儿啊,他哪儿懂那些弯弯绕的东西。
嗯,大抵是自己想太多了。
“你继续说,为父听着呢。”
“他一胸无点墨、虽有大志向,但可惜却无足够的才华辅助完成志向。”
“二不擅用人,不懂得合理调配资源,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岗位。”
“三不善兵马,不通骑射弓马,甚至连粗浅的武技都只是略懂而已。”
刘盈面对刘邦,丝毫没有任何怯意,负手侃侃而谈。
“综上所述,如此草包将军,不外乎是受人鼓吹,听信谗言,所以才好似墙头草一般两边倒。”
“所以,只需派遣一员猛将,亲率两万人马,不消十日便可轻易破城,生擒魏豹。”
听着这番话,似乎感觉那魏豹已经是瓮中之鳖,触手可及,是可以随意揉捏之物。
但,眼目前却又有一桩棘手的事儿了。
究竟应该派遣何人,前去击溃魏豹才好呢?
刘邦掰起手指,细数麾下的众将。
最为器重的韩信,目前已经去了废丘,要彻底解决掉章邯这个祸患,非韩信亲自出马不可。
而在自己左近,却又有项羽正在虎视眈眈,不能够轻率易将。
但凡有个差池闪失,只怕自己等不到魏豹被生擒,自己的大本营就被项羽的人马给攻破了。
所以,荥阳城里的这些将领,一个都轻易动不得!
想来想去,还真就只有一个韩信能够调动。
但问题是……要等韩信的话,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莫非,当真要等韩信先击破了章邯,然后再调转锋矢,重去击破魏豹?
倘若当真如此,尚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况且,即便是韩信,刘邦也不认为他有能力在区区两个月的时间内,一举攻破废丘。
但话又说回来了,韩信这人领兵的确是有些东西的。
但是一个神出鬼没、不见踪影,就已经是很大的能耐了。
更是让刘邦意想不到的是,前些日子里,当时韩信还在彭城,跟项羽的大军对峙。
而后彭城兵败,混乱之中也就失去了韩信的消息。
他本以为韩信也被击溃了。
却不曾想,再度得到韩信消息的时候,他竟然是已经悄不声地回到了汉中,并且已经重新积蓄了力量,正在攻打章邯……
不说别的,单是他这个汉王都不知道自己属下究竟在何具体位置。
那若是做了韩信的对手,以他这般鬼神莫测的行军手法……
嘶~
竟是恐怖如斯!
刘邦想到这儿,不由狠狠打了个寒颤。
刘盈见到刘邦的异状,却是三缄其口,不言不语。
见刘邦似乎是想着什么心思,如此出神。
于是刘盈也散开了思维,各想各的。
两不干扰。
作为熟读历史的穿越者,刘盈自然是知道魏豹的最终下场。
在历史上,不可一世的魏豹,最终的确就是被韩信率军所击破的。
当初,韩信率领曹参、灌英,不过区区两个月的时间,就将魏豹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历史毕竟是历史,后世之人并不知道当时的详细情况。
所以,即便刘盈通晓整个历史的脉络走向,却也不知道落实到了具体,究竟是何等方式呈现出来的这个结果。
刘盈并未打算亲口举荐韩信。
他相信,既然历史上是由韩信出手,干掉魏豹的。
那么即便自己什么都不做,历史也定然会再度上演的。
尤其刘邦这个性格,实在是太过多虑了。
但凡自己做事,有任何的偏差和越界,都会引来他的猜忌和怀疑。
是以,在这件事情上,刘盈并未打算多说、多做。
他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刘邦给惦记上,无端给自己招揽来一大堆的麻烦。
除此之外,尤其重要的一点是,此时的刘邦对于韩信,已经生出了猜忌之心。
倘若刘盈主动举荐韩信的话,势必会让本就充满了猜忌的君臣二人,关系变得更加僵硬。
被刘邦所忌惮,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韩信最终的下场有多惨烈,旁人或许还不知道,但刘盈却是最为熟稔不过了。
吕雉、萧何二人,设计将其约杀。
可惜了,一代“兵仙”没能死在战场上,却最终是在宫闱的尔虞我诈中丧了性命。
何苦来哉?
都说自古名将如美人,不教人间显白头。
能做到如此程度,韩信也算得是青史留了名,不亏。
“盈儿,你说……为父究竟应该派遣哪位将军,前去捣灭魏豹的反叛呢?”
刘邦自己想不明白,就将问题抛给了刘盈。
哪怕对方只是个稚童,也不碍事。
刘盈闻言,不由一阵哑然。
他心中忍不住腹诽道:刘邦你这老逼登,还当真儿是逮着条蛤蟆,非要攥出团粉子来是吧?
嘿,那我还真就不给你这个面子了我!
打定主意的刘盈,装出了一副茫然的表情来。
“啊?”
“哎呀,就是说啊,盈儿你觉得为父我应该派遣哪位将军出马,去平定叛乱呢?”
刘邦的声音变得愈发和蔼起来,循循善诱地说道。
“你看啊,为父目前呢,也就你知道的几位叔叔伯伯,能够胜任这件事情。就好比说,樊哙、灌英、曹参,还是说韩信呢?”
刘盈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无措。
“父王,儿臣……儿臣不知……”
刘盈一脸紧张,小声说道。
他的一双小手因为过于紧张,不安分地抓着衣角。
“不知道?当真不知道么?盈儿你可是太子,要一言九鼎,可不要诓骗为父啊。”
刘邦一脸狐疑地看着刘盈,声音也变得有些不近人情了起来。
“父王,儿臣确实不知……”
听刘盈的声音,都快带上哭腔了,而且他的这一番表现,也的确像是对此并不知情的模样。
于是乎,刘邦总算是信了一回。
他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盈儿毕竟年幼,即便再如何聪颖,也是有先天局限所在的,倒也不必过于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