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不疑有他,举起酒卮一饮而尽。
“多谢司马长史赠酒!”
说完,便转身欲走。
谁料竟头痛欲裂,眼前发黑,不多会儿功夫便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司马欣见状,大着胆子上前踢了章邯一脚:“将军?章将军?”
见毫无反应,便遣人将其绑了。
而后,他不等章邯本部有任何反应,立即率众投降。
等到章邯醒来之时,偌大一个废丘城已经易手,而自己也业已成为了卢绾、灌英二人的阶下囚。
终于,章邯明白了这一切。
他不由大声怒斥,破口大骂司马欣乃败类、害虫。
可惜,一时之嘴快,却并无办法抵挡已定的败局。
见此情景,卢绾突地一声大喝:“章邯!我知你有死志!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死有何难?只是,我却要问你一句——你这一死,可对得起那些为你枉死的将士们呢?”
“若是你死了,他们的仇又该由谁去报?”
一声宛若洪钟一般的爆喝,让章邯顿时愣住了。
他呢喃自语道:“……我若死了,谁来报仇呢……”
……
说回点将台。
韩信端坐其上,意气风发,只感觉天下尽在掌控。
然而此时,亲兵来报。
“报!废丘城已经攻破,章邯率领本部投降卢绾、灌英!”
“什么?!”
一直感觉智珠在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韩信,却是陡然变了脸色。
“竟然降与了卢绾、灌英?……原来如此,原来竟然如此!呵……你们两个,倒是谋划得精妙啊!”
如此,韩信一肚子的谋划,全都被卢绾、灌英这两个他从不放在心上的庸人,给暗度陈仓,狠狠摆了一道!
卢绾接手了章邯的五万兵马,瞬间兵强马壮,强压了韩信一筹。
如此,攻守之势异也。
……
荥阳城内。
此时,萧何正在摆弄着算筹,以统计、核算大汉今年新纳入的钱粮布帛。
因为占据汉中优渥、丰饶之地,是以而今的大汉,无论是粮食还是钱币、布帛,收入都是刘邦的三倍有余。
如此巨量的资源财富,足以支撑接下来与项羽的战斗。
根据萧何的谋算来看,项羽此人刚猛异常,他麾下士卒也如他一般侵略如火。
但所谓刚极易折,只消不与他正面作战,迂回、消耗,以各种方式消灭他的有生力量,将其活活拖死便可!
汉王拥有的土地,各项收入指标都远高于项羽,便是打消耗战的根本依托。
正是因为如此,萧何有信心能在三到五年之内,将项羽一点点磨死。
是以,项羽并非最是让萧何头疼的家伙。
倒是那些骑墙派、两边倒的诸侯们,才是真正让萧何感觉头疼的根源。
这些家伙,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便会马上重新站队,生怕他们吃了一丢丢的亏。
如此这般,在项羽、刘邦两边拿好处,趁着两边打仗而大发横财的这些诸侯,最是令人恶心、生气。
萧何心中已有计量:等到时机得当,非要让这些混账的诸侯们人头落地不可!
深吸了几口气,萧何终于平静了下来,手持狼毫毛笔,继续演算算筹,统计粮油米面的数量。
这是个细致活儿,必须全神贯注。
任何丝毫的差池、疏漏,都会导致最终得出的演算结果跟正确结果相差千里。
是以,非得是心思缜密之人,不能胜任。
这项工作极为消耗心血,即便是萧何也不敢长此以往。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寻找几个助手帮忙,可一来时间紧迫、任务繁重;二来慢工出细活,急不来。
是以,也只能是先由他兼着,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招揽人手。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
萧何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直起身来,自嘲笑了笑。
正此时,外面的大门忽然嘭一声被人推开。
两扇木门狠狠砸在墙上,反弹了回来。
然后被更大的力道弹开。
这一幕,看得萧何眼皮子直跳。
不多会儿功夫,那黑塔一般的巨汉便出现在了萧何面前。
“萧丞相,你果然在这里!俺找你好半天了都!”
大嗓门的声音。
人还没走到近处呢,声音倒是先传过来了。
萧何暗叹了口气,将已经记录在案的东西全都做好标记,算筹也放到了一旁。
“樊将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萧何换上笑颜,开口问道。
“嗐!总归不可能是什么好风。是妖风!”
樊哙没好气地说道。
萧何闻言一愣,心说樊哙怎么今遭这么大的脾气呢?
他心下好奇,可究竟是谁去招惹了他。
不等萧何再度开口,樊哙便拾了一张条凳,略略弹了弹上面的灰尘,便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
就他那副身材,压得条凳嘎吱作响。
萧何生怕下一刻,樊哙就把条凳给压塌掉。
还好,虽然有些勉强,但还算是撑住了。
“听说萧丞相最近一直在拨弄算筹,就为了这些粮油米面?”
樊哙有些看不上。
萧何也未多说什么,只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探明我大汉如今产量几何,难确保跟项羽用兵时,断了粮饷,断了炊烟。”
樊哙咂了咂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随着萧何说的话胡乱应和了两声。
萧何看出来了,他是有心事。
“樊将军有心事?这么着急来寻我,肯定是想找我解惑。既然这里没有外人,直说无妨。”
樊哙狠狠一巴掌拍在了膝盖上。
“还能是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那中阳里的曹氏么!她领着她的宝贝儿子,来跟大王讨要说法了!”
“中阳里,曹氏?”
萧何一听,顿时懵了。
中阳里距离荥阳城可不近。
这兵荒马乱的时代,若是没有些强大的护卫,便捷的马车牛车,想要徒步过来,那可是千难万难。
听着樊哙的话,萧何顿时心中一冷。
“那曹氏的孩子,我若是记得不错,合该叫做……刘肥?”
“不是那刘肥却又是何人!”
樊哙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愤愤不平道。
“要我说,反正大王都没认过这一遭,谁又能知道那刘肥究竟是不是大王的骨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