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榜美术生的心腹爱将莫德尔,有一个叫做支撑点战术的拿手绝技,那就是在打防御战并不追求与敌人正面硬拼,而是把兵力收缩,建立起一个个坚固据点,诱使或者迫使敌人在这些据点的缝隙中穿插行进,期间利用交叉火力和地雷、工事大量杀伤敌军,用这一手挫败了不知多少世界级名将,为落榜美术生的垂死挣扎争取到了大量时间。
无独有偶,盎撒匪帮的所谓惠灵顿公爵,在著名的滑铁卢战役中,也是用类似的战术重创了拿矮子的精锐骑兵,在这场世界知名的战役中起到了重大作用。
无师自通会用这一招的当然不可能只有莫不攻和盎撒土匪,随着契丹骑兵将宋军阵地的四面合围,处于外层的宋军步骑士兵也随之变阵,骑兵全部下马而战,放弃了常见的横队拦截骑兵战术,改为建立起一个个队形密集的小方阵,错落搭配,既让开了契丹骑兵突入宋军阵地的道路,又使得契丹骑兵无法一马平川的冲进宋军阵地内部实施斩首战术。
如此一来,契丹军队拿手的骑兵突击战术就威力大减了,按照平时的习惯,以七八百名骑兵为一队的契丹骑兵轮流冲阵,却很难一举冲溃宋军将士建立的小型方阵,只能是遇到阻拦后自然向两翼延伸,突入了宋军故意让出来的方阵缝隙处。
再接着,自然是轮到宋军的强弓硬弩建功立业了,密集的箭雨从四面八方不停的向着入阵辽军头上倾泻,辽军士卒与战马中箭不断,惨叫声与马嘶声此起彼伏,宋军将士则坚决扎稳阵脚,以长矛、刺枪和撞竿等物奋力捅刺试图冲击方阵的敌人,表面上处于下风,实际上却游刃有余。
契丹军队当然也不是傻子,发现宋军的战术陷阱后也不敢继续冒险,改为集中兵力,冲击阵脚出现松动情况的宋军小型方阵,妄图冲乱宋军阵列再从容屠杀,宋军的中基层将领不断吼叫下令,要求宋军士兵一边坚守岗位,一边以各种武器抵御契丹骑兵的冲击,阵地的交接处,也不断飞溅出鲜艳的血花。
“这个战术有个缺点,就是不能过于远离营地城池,不然的话,契丹辽胡只要来一个围而不攻,故意把战事时间拖长,那么耗都可以把我们耗垮。”
这是李继勋对赵德昭的耐心指点,赵德昭赶紧点头用心记住,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西南面的晋阳城池,心里同样是颇为忐忑,害怕高迥拦不住北汉军队的困兽犹斗,被北汉军队突破了包围与辽军会师一处。
还好,在这一点上赵德昭明显是在杞人忧天,虽然兵力处于弱势,然而靠着之前修筑的围城工事,高迥所率领的万余宋军还是成功挡住了北汉军队的疯狂反扑,没有给北汉军队任何冲出内城的机会。
这一点也和北汉军队的军心士气有着很大关系,就连领兵突击的杨业都看得出来,自军的士气和斗志都明显不高,丝毫没有那种向死而生的觉悟,一旦遭遇苦战恶战就会选择退却,杨业为此急得破口大骂,不断怒吼道:
“你们没吃饭?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契丹军队就在外面等着我们,我们冲破宋贼的拦截,就可以和援军会师一处了!杀!杀!给我上!”
嘶喊无用,北汉军队的将士依然还是精神不足,士气不高,不少人还在心里这么嘀咕,暗道:“让我们和宋人拼命到底,我傻了吗?宋人把我们当人看,就算战败投降,也肯定能够保住小命,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冒着送命的危险和宋人拼命?”
与此同时,城外的主力战场上也出现了新的变化,鉴于先锋塔尔所部被宋军前阵包围,情况比较危急,耶律沙便选择了派遣两队骑兵从左右包夹,妄图与塔尔所部里应外合,杀溃宋军前阵。
李继勋也果断采取了应对手段,吩咐亲兵打出旗号,命令丁德裕从阵身处出动两支骑兵向前,去增援遭到猛攻的前阵侧翼,赵德昭一看不解,忙问道:“伯父,怎么从阵身抽调军队向前?丁副帅的兵力本来就不多,这么一来,我们在阵身的兵力不就更加单薄了?”
“大王请记住。”李继勋微笑,说道:“在战场上,防御战永远都比进攻战更好打!”
再接着,看到宋军从兵力本就有限的阵身抽调兵力上前增援前阵,耶律沙也果断的调整进攻方向,让两翼之兵轮流出击,猛攻宋军兵力比较单薄的阵身腰部,只留下最前方的契丹骑兵继续牵制宋军的后阵主力,妄图在局部以多打少,吃掉宋军的前阵和阵身。
见此情景,宋军主帅李继勋却暂时放弃了指挥全军,选择坐到帅位上饮茶休息,然后才向赵德昭微笑说道:“大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倘若你的计策真能成功,那我们的这一场,基本上也就赢定了。”
赵德昭不吭声,只是不断转头去看各处战场,心里则暗暗说道:“该见效果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赵德昭的经验也确实不足,至今还没有看出瘟疫对契丹军队战斗力造成的影响,然而契丹军队的主帅耶律沙却早已经发现了情况不妙,首先就是他的得力爱将塔尔所部的表现让他大跌眼镜,在宋军前阵没有使出全力的情况下,竟然始终无法自行杀出宋军的包围,然后即便又得到了友军增援,素来勇猛过人的塔尔却依然还是无法乘势冲出宋军的包围圈,从始至终都被宋军压着打。
至于那些负责冲击宋军阵身的契丹骑兵,表现也同样让耶律沙和耶律抹等人大失所望,都已经轮流冲击过宋军的阵身两翼五六次了,不仅没有憾动宋军的阵脚分毫,相反还有明显要比平时为多的骑兵倒在了宋军阵前。
这还不算,在指挥台上居高临下,耶律沙还清楚看到,素来以骑术精良著称的自军骑兵,在已经与宋军脱离接触的情况下,仍然多次出现骑兵自行坠马的意外场面,耶律沙的心里也逐渐开始打鼓,知道这些肯定与近来在自军营地里爆发的瘟疫有关。
砰,突然传来的倒地声音,打断了耶律沙对战场情况的观察,耶律沙疑惑的扭头看去时,却见是自己的一名亲兵突然摔倒在了地上,嘴里痛苦呻吟,脸上和手上则以肉可见的速度飞快长出了许多红色斑点。
“天花!这个也得天花了!”
旗阵中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将领士卒还下意识的退后了一两步,生怕被这种恐怖的疾病传染,耶律沙则是脸色阴沉,片刻后才吩咐道:“抬回营去,交给郎中医治。”
亲兵答应的时候,一名传令兵突然飞奔到了旗阵面前,向耶律沙行礼说道:“禀大帅,耶律揖将军令小人禀报,我部在待命期间,队伍中先后出现了六名突然犯病的天花病人,病情全都十分严重,如何处置,还请大帅决断。”
看看正在远处侯命的耶律揖所部,耶律沙的脸色也更加的难看,可是又不可能当众抛弃这些染兵士卒,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令道:“送回营去救治。”
祸不单行,才刚打发走了耶律揖派来的传令兵,辽军大将萧季常也派人送来急报,同样是禀报说他的队伍里出现了突然犯病的天花病人,耶律沙无可奈何,也只能是同样命令送回营地救治。
事还没完,就在耶律沙越来越难看的时候,监军耶律抹突然上前了两步,在耶律沙的耳边低声说道:“大帅,情况不妙,宋贼军队里,一直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士卒自行倒地,情况和我们的队伍完全相反!”
耶律沙一听大惊,赶紧抬头仔细去看宋军队伍的情况时,也很快就发现宋军确实没有出现什么士卒意外倒地的情况,相反倒是自军的伤亡情况明显要比平常严重许多,一些后队的士卒在根本没有与宋军交战的情况下,都莫名其妙的摔倒在了地上失去战斗力。
更加恶劣的状况还在后面,平时是住在营地里,因为感染天花而不幸病倒的辽军士卒虽多,却因为帐篷和杂物对视线的阻拦,无法看到全貌,所以大部分的辽军将士对于疫情的严重情况还了解不多,仅仅只知道辽军营地里的在流传天花,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战友已经患病,每天要倒下多少同伴。
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两军对阵之际,宋军即便是始终采取守势,然而在根本没有参与战斗的情况下,那些列队侯命的辽军士兵却依然还在接二连三的倒下,呻吟着全身迅速长满红斑,亲眼直接看到了这一场景,辽军队伍里自然是人人心中恐慌,个个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突然发病的倒霉蛋就是自己,军心为之大惶。
不仅仅只是基层将领和普通士卒,列队侯命间,辽军大将耶律刺也身体逐渐开始摇晃,自行坠下了战马,亲兵惊叫着赶紧把他扶起时,却惊骇的发现他已经是身体滚烫,脸上和手上迅速长出红斑,吓得几个亲兵都是同时松手,让耶律刺再次摔倒在了地上,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这一情况被飞报到了耶律沙的面前后,耶律沙也终于慌了手脚,束手无策之下,耶律沙还下达了一条脑袋进水的命令,那就是不再把突然发病的将领士卒送回营中抢救,命令将这些病人集中起来就地医治,以护送病人回营的士卒过多,影响到了军心士气.
耶律沙也很快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悔青了肠子,命令下达后,战场旁边的空地上,很快就集中数十上百名的天花病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触目惊心,辽军将士见了反而更加心慌,也更加无法将所有精神集中在如何与宋军交战上面。
与军心逐渐开始混乱的辽军相反,看到辽军瘟疫横行的惨象,宋军上下却是士气大振,李继勋还派遣自己的亲兵策马飞奔到宋军阵中,扯开了喉咙如此大声宣传,“袍泽们,看到了没有?我们大王请来的痘神爷发威了,契丹辽胡正在接二连三的病倒,我们大宋军队有痘神爷保佑,不用怕这病!我们赢定了!”
“赢定了!”
欢呼声此起彼伏,亲眼看到敌人在自己面前接二连三的突然病倒,又看到自己的队伍始终安然无恙,宋军将士的士气斗志自然是无比昂扬,以至于在李继勋没有再度派兵增援的情况下,宋军的前阵和阵身就仅凭自身之力,杀退了试图冲溃自军两翼的敌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度僵持的局面也终于彻底打破,靠着宋军将士的浴血奋战,前阵的宋军将士基本歼灭了契丹军队的前队,逼得辽军的先锋大将塔尔只能是带伤而逃,扔下了许多还被宋军包围的自军士卒,宋军将士砍瓜切菜的迅速收拾了这些残敌后,随着战鼓的敲响,宋军的全面反击也随之展开。
开朝时期的宋军在战术灵活方面远超后来百倍,战鼓声中,在令旗指挥下,刚刚在经历过激烈战斗的宋军前阵和阵身都没有急着向前开步,选择了就地重整队列,李继勋率领的宋军主力则分出一支骑兵去拦住阵后的辽军骑兵,兵分两路从两翼上前,准备迂回到最前方改为前队,担起主攻任务。
一眼就看穿了李继勋的目的打算,耶律沙也果断驱军向前,妄图阻拦宋军主力在阵前重新集结,可惜耶律沙的这个选择虽然十分正确,他麾下的士卒这次却没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即便是在将领的逼迫下硬着头皮上前进攻,也是一触击溃,根本无法阻拦宋军主力的前进脚步。
“咚咚咚咚咚!”
伴随在益发猛烈的战鼓声音,目前还处于生力军状态的宋军主力才刚完成重新集结,就马上象着契丹军队的正面发起了强攻,口号声和喊杀声惊天动地,队伍的势头如何洪水奔流,缓慢却又无比坚定的涌向契丹军队的阵地正面,场面壮观无比。
“扎稳阵脚!扎稳阵脚!”
耶律沙并没有放弃最后的垂死挣扎,在他的令旗指挥下,辽军将领向发疯一样的在自己队伍的面前来回冲锋,嘴里不断喊叫,妄图阻拦住宋军的正面冲击,以免被宋军彻底冲溃。
挣扎无用,辽军的军心已经恐慌到了极点,两军才刚相碰,辽军的士卒就纷纷溃散,狼狈飞逃得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宋军则高歌猛进,继续向着辽军的旗阵冲杀突击。
痛苦万分的表情出现在了耶律沙的脸上,无奈的摇了摇头,耶律沙只能是掉转马头,长叹一声说道:“鸣金吧,已经输定了。”
这场大战,也因此成为了北宋自立国以来,在死对头契丹辽军身上取得的最大胜利,喊杀声中,士气如虹的宋军将士一路砍瓜切菜,把溃退中的辽军士兵杀得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辽军上下却是毫无战心,一个劲的只是抱头鼠窜,然后包括辽军主帅耶律沙在内,无数的辽军步骑还连瘟疫横行的营地都不敢回,直接放弃了营地向北飞奔而逃。
面对这样的大好机会,高歌猛进的宋军将士当然是顺势一脚踹翻了辽军的营地,缴获了无数的军需战马不说,还俘虏了数量达到六七千人的契丹患病士兵,得到丰厚战果。
这个时候,晋阳的城内战场也传来了喜讯,在晋阳内城里遥遥看到了契丹军队全面溃败后,晋阳内城里的北汉军队也只能是被迫放弃了始终徒劳无功的突围行动,乖乖撤回了晋阳内城继续被动挨打。
听到了这个消息,又看到了辽国军队丢盔卸甲的惨败景象,李继勋和丁德裕等人当然是哈哈大笑,李继勋还拍着赵德昭的肩膀夸奖道:“大王,这次晋阳大捷,你绝对是居功至伟!老夫一定要向你的父皇如实禀报,让你的父皇知道,他后继有人了!”
赵德昭微笑着刚想谦虚,却突然发现眼前有什么物体闪动,忙伸出手去时,却见一片晶莹的雪花飘落到了自己掌中,赵德昭的心里也顿时暗叫不妙,“糟糕,下雪了!记得北宋初年还是处于小冰河期的尾巴上,不知道今年的气候会是个什么状况?如果过于寒冷的话,我们还有拿下晋阳内城和整个北汉国土的时间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