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已然是建始四年九月。
辽东与辽西两郡的局势也越来越紧张。
据说汉军与乌桓人在短短一个月中已经发生了大大小小数十次冲突。
这其中还隐隐有鲜卑与匈奴人参于其中。
为了应对乌桓人和鲜卑人,据说右北平郡的边军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暂时来说玄菟郡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过这些时日从北面逃来阿兰寨和四平的扶余人却是日渐增加。
根据这些逃人所言,扶余国内也已经是剑拔弩张,几名王子为了争夺王位的继承权,纷纷带兵前往王城。
为了筹集军费,对各种领民的压榨也越发严重。
许多人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不得不逃离家园,南逃投汉。
……
“明公,从七月以来,我们接收的扶余国逃人已经有五百八十七人了……”
“竟然有这么多?”刘裕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
若是只看舆图似乎玄菟以北就是扶余国。
但其实不然,在两国之间实际上是有着一个数百里的隔离地区的。
这个地区当然不是大汉所建,而是扶余国弄出来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扶余与大汉一样都是农耕民族,但扶余明显不如大汉,扶余国这样做一来是为了防止国人投汉。
二来也有利于其在国内进行宣传。
有着如此宽阔的隔离带的情况下,竟然还有数百人逃入汉境,窥一观而知全貌,就知道扶余国如今的局势是多么紧张。
刘裕如今最担心的是扶余国之乱会打乱自己的布局,严重影响阿兰寨的发展。
“赵尘,把你手下空闲之人都给我放出去,一定要弄清楚扶余国如今真实情况!”
“诺!”
……
山林之中几名衣衫褴褛的汉子正在艰难的穿行。
这几人皆是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几人跌跌撞撞的穿过密林总算是到了一个略微开阔之地。
“哎呦喂!”
几人很快就瘫倒在了地上。
过了半响,年纪最幼的那名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
“季叔,大汉到底是怎么样的?”
“大汉啊!”
被唤做季叔的汉子闻言陷入了回忆之中。
“大汉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富庶之地……”
“只要回了大汉,人人都可以吃的饱饭,过节的时候还能有酒喝,有肉吃……”
“酒、肉!”
听到他提到这两个字,周围几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少年此时也是满脸憧憬,“酒、肉!”这可是他从出生开始就只听说过没有见过,更没有吃过的东西。
“可是大王(扶余王)不是说扶余才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吗?”
“呵呵呵!扶余如何能与大汉相比……
“等咱们能够逃回汉地,你就知道了!”
这时一旁的另一名汉子抖抖索索的从怀中取出了一些看起来黑乎乎的东西分给了大家。
“大家先吃点东西,要回到汉地还需要不少时间呢!”
“大兄,听说如今汉地又重新分地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咱们这样跑过去,大汉会不会不认咱们啊!”
一名汉子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向领头的季叔询问。
“此事应该不假,我是干活的时候,偶然听商队说的……据说现在就连扶余人也有不少南下投汉!”
“咱们可都是正宗的汉人,扶余人都收,又岂会把咱们拒之门外!”
季叔的一番话,让几人信心倍增!
那少年此时却忽然流出了眼泪。
“赵胡儿,你这又是怎么了!”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擦干了眼泪。
“唉!”季叔叹了口气,眼中露出怜悯之色。
他们这几人除了赵胡儿之外,都是前些年被扶余人掳掠至北方的汉人。
这些年一直被当作奴隶受到扶余人的压榨。
与他们同样命运的在扶余境内还有许多人。
至于赵胡儿就更悲惨一些,据说他的母亲本是汉官之女。
在返回内地的途中被乌桓人劫掠,后来被卖给了扶余人,最后生下了赵胡儿。
前些时日,因为粮食不足,赵胡儿的母亲以及一批汉奴被直接做成了军粮。
“走吧!”
众人吃完东西,又重新上路了!
……
“你等是什么人!”
赵尘眼带寒光的看着眼前之人。
“启禀令吏,我等都是从扶余逃归的汉人!”
被赵尘截住的正是难逃的季叔等人。
面对赵尘的询问,季叔等人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交待的一清二楚。
“如此说来,尔等是从扶余城所来?”
“小人不敢隐瞒,正是从扶余城逃归!”
赵尘思忖片刻,下令道:“给他们一点吃的,都带回阿兰寨!”
“多谢令吏……多谢令吏!”
几人皆是不断的磕头感谢。
赵尘皱了皱眉,呵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大汉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还不赶紧给某站起来……”
赵尘的呵斥不但没有让季叔等人害怕,反而让几人眼中的光更多了一些。
……
“情况都弄清楚了?”
刘裕向叶开和赵尘两人询问道。
“明公都弄清楚了,这几人确实是被掠至北方的汉人……寨中几名老人甚至还见过其中两人……”
刘裕点了点头。
“明公据几人所言,扶余国内当有数万被掳掠的汉人……”
“如今扶余国内乱在即,许多被掠的华夏之民,竟然沦为异族食物……”
说到这里叶开已然是泪流满面。
“此皆是我等之过啊,若非当年……百姓们又何至于此!”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潘弘突然满脸愤恨的道:“当年之事,皆是那太守与豪强……”
刘裕如今也对当年扶余之乱了解的颇多了。
闻言叹息道:“祸起萧墙啊!”
张浪咬着牙道:“在那些人眼中,难道就只有个人和家族利益吗,百姓难道就不是人!”
“在他们眼中,百姓根本就不是人,只是生产资料罢了!”
刘裕说着话心头不禁有些落寞,别说是如今,两千年后不也同样如此吗。
此时他心底也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种无助感。
好在刘裕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强之人,很快就把心中的负面情绪给驱逐了。
“诸君,这些人不把百姓当人,咱们就教教他们该如何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