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不过若是想见总能见到。”
春桃一下子面露凄色,李弘已经将她揽入怀中。亲人远行,总是让人牵挂,更何况就此时的交通来说,齐州确实太远。
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更多的还是儿女共沾巾。
“殿下,我爹娘都去齐州了,我家的果园怎么办?”
“让你两个妹夫和妹妹暂管!”
春桃点头,这也算是殿下有心帮她的两个妹妹和妹夫了。
外面雨越来越大,屋檐上的雨水汇聚,在屋檐卷起一道磅礴水幕,然后拍打在地上的排水渠道。
此时排水渠已经满溢,若不是这县衙建的较高,怕是此时这积聚的雨水都会淹了县衙。
张县令早已备了膳食,都是细心准备。
李弘看到还有一盘煮熟的牛肉,不禁看了看这位父母官。
“殿下,是一头老死的耕牛!”
“再过几年,吃牛肉就不会这么难了。”
李弘也是感叹一句,让张县令帮忙将季父季母也请来。
一桌饭,也是老季和老伴回济南之前在长安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喝了些酒,老季一直有些心情沉闷。李弘想说什么,最后也没有出口,只让老季路上多给季母讲讲家中情况,一些世家门阀有别于普通人家的规矩。
毕竟季母的出身,注定她不可能懂这些,既然要随着老季去济南,总要学的。
至于学多学少,只能看自己悟性了。
一顿饭,吃的并不舒服,春桃知道这可能是和父母短期内吃的最后一顿饭了,桌上也喝了些酒。
雨过天晴,这种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若是下的时间太长,以太极宫的地势,很容易被淹。
其实太极宫在历史上也确实被淹过,没办法的事情,隋文帝建太极宫本来选址就有问题。
龙首原上的未央宫和大明宫就不存在这种问题。
傍晚回到宫中,李弘从监门卫那边已经听到父皇母后都在自己这边,显然是等着自己。
季家遇袭,李弘又通过陈县令让罪人招出了他想要的罪证,这件事瞒不过父皇母后。
丽正殿,李弘进去时,自己父皇母后就坐在那里,太子妃陪着,不过看父皇母后面色可都不好。
李弘进去时,武媚娘就着急起身,然后拉着儿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认无事,才终于放下一些心来。
“弘儿,朕本来以为你不会胡闹,却不想你胡闹起来比显儿旦儿还过,你真是他们的好兄长啊!”
李治坐在那里,眼中的担忧此时已经转为愠怒,李弘明白,这是父皇担心他才会如此。
遇到这种事,父皇母后又怎能不担心。
“父皇,母后,弘儿知错了!”
“既然知错,你错在哪里?”
“弘儿即使留在季家住宿,也该安排宿卫在附近守卫放哨,而不是让他们折返,不该将自己安危置于不顾之地。”
“原来你还知道,身为储君,你该知道自己的安危有多重要。这次也是列祖列宗保佑,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让父皇和母后怎么办?”
“弘儿知错了!”
李弘说着一下子跪下,向着父皇母后叩首,裴氏也赶紧跪在李弘身旁。
“儿媳也有过错,知道殿下在外,该吩咐人手守卫左右,不能远离。”
“这不关你的事情,不用陪他跪着!”
李治此时是真的怒了,就算上次见自己两个小儿子在胡姬酒肆被一个胡姬所迷,李治也没有如此大的怒火,甚至还让自己皇后又为两个小儿子挑了几个貌美宫女送到府邸。
而今天,他不但愤怒,也不让裴氏陪跪,更没有让李弘起身。
两个小女子看胡姬舞,毕竟只是胡闹,而这次李弘却是将自身至于险地,怎能不让他的父皇愤怒。
李弘跪了好一阵子,李治的脸上怒色依旧未去。
“陛下,先让弘儿起身吧!这样跪着,弘儿膝盖怎么受得了,弘儿身体也是刚恢复不久啊!”
“你这是慈母多败儿!”
李治恼怒的一拍桌子,将殿中几人都吓了一跳。
不知道听到李治这句的史官会怎么想,武媚娘怎么会慈母多败儿?
其实连跪在那里的李弘都没想到父皇口中会忽然吐出这么一句。
真的是好奇怪一句话!我母后竟然是慈母?
“弘儿,赶紧向你父皇认错啊!”
“父皇,弘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想有以后,来人!”
李治话音刚落,从门外进来两个精壮男子。一身装束,显然是功勋子弟出身,而且一看就是武将子弟。
“魏雄,魏武,你们兄弟以后就跟着太子,无论他去哪里,都要护在他的身边,不许离开片刻。”
…
“陛下,现在能让弘儿起身了吧!”
看到陛下只是将两个最得力的千牛卫备身安排在弘儿身边,武媚娘赶紧说道。
李治还是余怒未消,不过还是抬了抬手,裴氏赶紧将自己夫君扶起来。
“说说,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皇,其实春桃的父亲季荃根本不是普通农家出身,而是齐州季家三房的长子。”
“齐州季家?他家虽然算不上当地的一流名门望族,却也是底蕴丰厚,从春秋时期就开始传家,他家先祖曾经也是鲁国的大夫。算起来也只有曲阜孔家和他家源流差不多了。”
李治口中的算不得一流名门望族,那也是要看地方,就齐鲁大地这块地方来说,就是二流门阀那也是很厉害了。
当年五胡乱华,衣冠南渡,随着司马家下江南的可都是这里的二流门阀。像崔家卢家郑家这些本地的顶级门阀,压根就没有挪身,因为他们明白,无论谁想在北方立足,那也是离不得他们支持的。
而当年衣冠南渡的那些门阀士族,此时依旧是江南的土皇帝,以王谢袁萧为代表的江南门阀,此时又有谁敢小觑。
“父皇对这些名门望族果然了解。”
“少拍马屁!”
“弘儿拍的是龙屁!”
武媚娘和裴氏都是忍着笑,李治也是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此时这殿中氛围才算缓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