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人,一个嫁给了关陇门阀贵族出身的权毅,另一个嫁给了颍州刺史王勖。对于萧淑妃留下的两个女儿,对于两个被囚的公主来说,这无疑是两份极好的姻缘。
而武皇后迫害李唐皇室子弟之时,维护他们的一直是他这个太子,甚至于他会维护自己的几位庶出兄长,这在整个华夏历史中都是极其少见。
从来只听说过为了皇位,兄弟之间不择手段,尔虞我诈,你死我活。而且大唐前两代君王就是最好的榜样,太宗皇帝更是将兄弟相残演绎到了极致,一个玄武门,几乎唐之后的华夏子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哪有听说太子会极力维护自己的几位兄长的。
他和武皇后之间,即是母子,其实也存在一些权利争执,当年东宫第一谋臣上官仪就是被武皇后诛杀。
而此时,朝政也基本是武皇后在处置,这原本应该是属于他这个太子处置之事。父皇身体不好,不应该是他这个储君帮忙料理国事么!哪有让当朝皇后协助料理国事的道理。
当然,这其中也有许多李弘自身的原因,唐高宗是在显庆五年开始就突发头疼的,而那年是公元纪年的六六零年,那年李弘才八岁。
而当李弘逐渐长大,自己的母后也确实让他处置过一些国事,若是他没有丝毫权利,如何能从掖庭宫救出两位同父异母姐姐,又如何数次和武媚娘抗争,为几位李姓唐王站台。
这么干的结果,自然就是母子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微妙和不合。
而当李弘成年,结亲迎娶了右卫将军裴居道之女为太子妃之后,李弘又和他久病的父皇一般,也染上了病疾,而且还是这个时代根本无法治愈的肺疾,也就是肺结核。至此,他这个太子和皇后的权利之争也算落下了帷幕。
一个重病的太子,又如何和自己的母后争权。
母子两人之间的隔阂和间隙是显而易见的,两人处置同一件事情的方式也是截然不同的,这并不需要太过遮掩。
就刚才处置那几个宫女的态度,就能看出两人行事的方式有多大区别,虽然此时的李弘并非原本的李弘,然而他也是在有意无意模仿原本太子的行事方式。
武媚娘喜欢这个儿子,天下也没有不喜欢自己儿女的母亲。同时她也是一个极其渴望权利的女人,这一点历史早已证明,毋庸置疑。
儿子和权利之间,总是需要一个平衡的支点。
李弘重病之时,武媚娘自然一心一意在儿子的身体状况之上,而当李弘病情好转,按照太医所说,已经脉相和常人无异,武媚娘此时自然借谈心和儿子做一些必要交流。
此时武媚娘话音落下,李弘心中已经电闪过许多想法。
母后问的这句话,真的很难回答,就算是真正的太子李弘在这里,也极难回答。
看到自己的儿子微微迟疑,武媚娘将覆在自己手背的李弘的手挪开,在李弘另一只手的手背轻轻拍打了几下。
“弘儿,母后知道,你一定想过,告诉母后,你是如何想的?”
武媚娘看着李弘,那张保养极好,让她看着仅有三十多岁的脸庞正对着李弘,一双眸子中带着期待望着儿子,看到李弘也在看她,武媚娘的笑容愈发温柔和慈爱。
李弘此时的迟疑愈发重了,这个问题着实让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而牵扯到母子二人关系的问题,一个回答不妥,或许就会引起自己这个生母此时很多的猜忌。
看儿子还在迟疑,武媚娘抬手,抚着儿子脸庞,让李弘一瞬间想将那只手扫开,他真的还不适应和一个女人有太过亲近的接触。这个想法被李弘生生按捺住,任着武媚娘的手抚着自己的脸。
武媚娘的眼中还有期待,对于儿子的回答,她显然很是期待和在意。
李弘望着生母,知道今日这个问题必须要回答了。
他硬着头皮,准备给出心中思前想后挑出的一个答案。
不管如何,总不能一声不吭。
正当李弘要开口之时,殿外响起脚步声,李弘终于松了口气,有人来了,武媚娘刚才问的话现在已经不用回答了,武媚娘的目光也移向了绮云殿的殿门,眼中的光彩有些变幻不定。
裴氏从那里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女,宫女手中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一碗汤药,汤药上氤氲着水汽。
见到榻边坐着的武媚娘和李弘,裴氏走近几步,微微躬身一个万福。
“母后!这是张太医开的一个方子,让殿下调理恢复身体的,药刚刚熬好,儿媳服侍殿下喝药。”
“嗯,药给本宫吧!本宫也好久没喂过弘儿了。”
裴氏点头,身后的宫女则小心将药汤乘给皇后,皇后端起,看了看李弘。
“来,弘儿,靠在母后怀里!”
…
李弘那个郁闷,唉,真是做了这个大唐太子,一下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适应了。
靠母后怀里,这该如何靠?自己长这么大,也就来了大唐,仓促间被武媚娘和裴氏抱过,除此之外,再无和一个女人过份亲近的事情发生。
看了一眼武媚娘,李弘赶紧开口。
“母后,这药弘儿自己喝就好,母后您照顾弘儿这么多日,也累了。”
“看到你病情好转,母后就是再累,心中也是高兴的,来,靠母后怀里,就像你小时候一般。”
李弘还想推脱,武媚娘指了指自己的腿。
“已经多少年母后没喂过你喝药了!”
武媚娘看着儿子,此时的她,是不会让李弘拒绝让她喂药这个举动的。
李弘又迟疑了一下,武媚娘盯着李弘,那双温柔的眸子渐渐有了不同寻常的光彩。
“怎么,连母后给你喂药,你现在都不肯么?”
武媚娘的话此时已经有些重了,那边看着母后的裴氏都感觉到武媚娘此时的变化。
李弘忍着不愿,此时将武媚娘的腿当做枕头,缓缓枕了上去。
“这样才对,我们母子之间,什么时候连喂药这种小事都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