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裕王可谓是直接就傻了。
脸上原本绽放的笑容，在这一秒里直接凝固，一脸的尴尬和不解，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回答，居然会被陆灿说成是瞎胡闹。
瞎胡闹？这意思不就是在说他刚才回答的答案很垃圾、很愚蠢吗？
说实话，这一刻裕王甚至都有些开始怀疑，会不会是陆灿刚才没听懂他说的话。整顿吏治，怎么在陆灿眼里，就会变成是瞎胡闹呢？
要知道，他回答的答案，那可都是徐阁老他们经常挂在口中的话，难道这还不算得上是满分的标准答案吗？
裕王心中甚是不解，同时又有些失落。
原本还以为自己的回答一定能得到陆灿的夸奖，结果……却被骂成了蠢蛋，这让他有些无地自容了。想反驳一下，又怕会惹的陆灿不高兴。
见裕王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陆灿又哪里会看不出来这货的心思呀，于是道：“你是不是心里不太服？”
裕王一愣，虽然没有承认，但却是忍不住道：“还请先生解惑。”
陆灿一幅老气横秋的问道：“你觉得朝堂明争暗斗，官场贪墨横行的是哪些人？应该整顿查办的又是哪些人？”
裕王看了一眼陆灿，发现对方是真诚相问，于是沉吟了一下，心一横，也豁出去了，回道：“自然是严党。”
说到这里，裕王生怕陆灿不认同，临了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徐阁老他们也认为，我大明之所以内忧外患，皆是严党培植党羽，党同伐异所致。”
陆灿到并没有立即就反驳他，而是又问道：“敢问裕王，会担心景王日后威胁到你的太子之位吗？”
裕王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惊了。
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于敏感，而且还十分的诛心。
如果自己回答说担心，这不就是等于承认自己在争太子之位么？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还不得出大事？
可如果说不担心，那又摆明了在陆灿面前显得自己为人十分的虚伪，还没有抱负，这是否又会让陆灿从此瞧不上自己呢？
所以，裕王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陆灿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陆灿笑了笑，也没有逼他回答，而是道：“人皆有私心，这是人性，不管是升斗小民，还是像伱一样贵为皇子，莫不如此。大家各自的利益不同，身处的阶层不同，都会为了各自的利益而考虑，这就是人性，这也没有什么错与对的。清流和严党在朝堂上明争暗斗，本质上不都是为了各自利益么？纵观历史，其实就是一部斗争史。”
“这……”裕王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陆灿讲的不无道理，自己不就是也在担心景王会抢走太子之位而在暗暗的争么？徐阁老一直想倒严，不也是为了内阁首辅的位子么？
想到这里，裕王发现自己的脑子都突然变得有些凌乱了，开始分不清，什么是忠奸了。最后只得一脸困惑的望向陆灿，问道：“难道就看着官场贪墨横行，由着它去吗？”
陆灿道：“官场自然是要整顿的，只不过人性的自私，又岂是杀一批官员就能改变和终止的？何况这天底下的官员和边军将领都贪腐，难道你把所有人都杀光？”
靠杀贪官就想实现百姓富裕，国家强盛，天下太平，这何尝不是笑话。要知道，贪官是杀不尽的。
就比如备受推崇的张居正，据史料记载，被抄家时就抄出了数百万两的巨额财富。尽管与一些历史上著名的巨贪相比，张居正的财产并不算最多，但他的富有程度仍然令人瞩目，这也说明他们在工作之余并不忘记自家发财。
莫说眼下的大明了，就是后世，这贪污腐败那也是没办法杜绝的现象，因为是人就会有私心，换谁上去其实都差不多。
“……”此时的裕王，直接是哑口无言了。
是啊，杀了贪官，难道换另一茬人，就不会是贪官了吗？如果徐阶这些清流真的有办法和能力解决眼下的内忧外患，身为内阁次辅，难道还无法向父皇提出建议吗？
显然，陆灿说的没错，单单只是倒严的话，大明依旧不可能解决眼下的困局。
更重要的是，裕王突然意识到，以往徐阶这些人在他耳边所说的那些个观点，竟然都是站在他们各自的利益为出发点说的。而自己，居然差点被这些人给带偏了。
而反观陆灿的言论，公平、客观，不掺杂一丝私念，更没有站在自身的利益去攻击任何一方，这让裕王不由对陆灿顿时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