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贼 第103章 隆元节的前夜

作者:小奉先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4-10 06:3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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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坊,庙街。

已经有一阵没住的宅子又添了生气,神堂内点着火烛燃着香,院内洒着月光,在门口张不良正站着目送一行人离去。

走的是绣衣卫百虎杨钊,两人已经秘密商谈结束,今夜开始内卫司的绣衣卫们一定会很忙。

明日就是隆元节了,真武和安禄山应该无暇顾及一个靖安司都尉了。

杨钊说没有找到孁儿的尸体,按他的话来说安禄山应该是将其藏起来了,除非把安禄山抓起来严刑拷问,不然应该是无从得知了。

李泌也在长安城内也蒸发消失了,查问过皇城内的守卫,他们只答亲眼见李泌出了皇城,而护送他出皇城的正是东宫右卫率。

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李泌在真武的手上,而且应该还活着,因为如果真武杀了李泌,必会将他的尸体丢在长安最显眼的地方,好让长安愈发混乱。

张不良还问了最后一个人,狐狸眼谢北亭。

自那日在画湖阁唐吐对决起,这个人就再也没有在长安出现过,杨钊同样派人找过却无果,眼下绣衣卫有更重要的事做,已经没有人力和精力大海捞针了。

如果阿不思的兵马真的要攻打长安,张不良所能想到的御敌之人唯有谢北亭了,现在如果进宫面圣陈述武孽要造反,圣人会信几分?只怕会被驳一句危言耸听,谈何教圣人点将防御?所以一旦事发,靖安司必须要准备一个人,手持靖安令调遣城内守军抵抗。

可惜谢北亭找不到了,方才杨钊点了一个绣衣卫替张不良传话,让靖安司徐宾去一趟戢北侯府,北鸾南鲤,如今只能指望北鸾了。

杨钊一行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张不良回转进门,在关好门后走到桌前,上面放了三碗面,两碗已经吃得只剩面汤,另外一碗分毫未动。

这是为孁儿煮的。

面上还腾着些许热气,张不良安静坐着,仿佛孁儿就坐在对面。

再也没人骂自己一声登徒子了,张不良念及于此微微一笑,湿了眼眶。

可空荡荡的厨房内确实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与孁儿的话音有七八分相似。

“阿姐呢?”

声音是从房梁上传来的,说明在张不良送走杨钊时,她悄悄潜入躲藏在了房梁上,光听声音张不良就知是孁儿的妹妹小离。

张不良没有抬头,他只是伸出右手抚向桌边长凳上的一物,通体被黑布包裹形似巨剑,打开一头果然露出了剑柄。

四下安静,两人对这剑柄都格外熟悉,过了好久张不良才开口道:“你阿姐让你离开长安,要好好活着。”

又是一阵沉默,哀伤的气氛在蔓延,小离明显痛苦道:“她死了?”

“好好活着吧。”张不良不愿承认孁儿死了这件事,只要他不肯定这个结果,那就代表孁儿还没死。

“都是你!”小离的愤怒之情瞬间压过痛苦,“阿姐一定是因为你才死的!”

张不良无言以对,因为事实真的如此,是他带着孁儿去阿不思的大营,这才被安禄山抓住,以至于被那畜生残杀。

“你们不是要救长安嘛,我这辈子就要把长安毁了,我一定会把长安毁了,在这之前我先杀了你!”

房梁上杀气毕露,却迟迟未动手,因为小离的双眸落在了那碗面上。

融化的蜡滴滴滑落,烛火发出“滋滋”声,张不良傻愣地坐着,脑海中回忆着与孁儿的点点滴滴,他已经无所谓小离杀不杀他,而小离只是从房梁落下,拿起巨剑,最后安静地离开了。

……

在戢武侯府,赵飞翾身穿素白衣凭栏望月,在她身后的地面摆满了白烛,小糖正在它们中间开心雀跃,她根本不知道点那么白烛代表着什么,满心欢喜地问道:“姐姐,姐姐,明晚是不是可以放祈天灯了?”

一个同样穿着素白衣的老妪端着盘糕点出现,听到小糖这般问赶忙劝道:“郡主不是教过你了,以后叫姑姑!”

“姑姑还是姐姐好听!”小糖哪管这些,蹦到老妪面前就抢了一片糕点。

这糕点通体暗红,是长安有名的枣泥糕,又叫状元糕。

小丫头嘴里吃着糕点,人已经飞到了赵飞翾怀里,被充满溺爱地抚着头,这时候乖巧地唤了声:“姑姑。”

赵飞翾望着夜空,笑道:“明晚你为孁儿姐姐放个祈天灯,好不好?”

“孁儿姐姐怎么了?”小糖身为朱雀,已经感受到了赵飞翾此时的情感,她望着手里的枣泥糕,当然记得这是孁儿姐姐最爱吃的,心智尚不健全的她也猜到了什么。

“她走了。”

“她死了!”小糖瞬间确定,人畜无害的瓷脸瞬间布满杀意,“是谁杀的?!我去报仇!”

赵飞翾俯下脸,伸出拇指揉开了小糖的眉头,温柔道:“这个仇你阿爷会报的。”

……

平康坊,右相府。

月堂内鸿理天下的牌匾在烛光下金光熠熠,今夜百官都在皇城内各司其职,无人前来奏事,如此消停可右相的头疾又犯了,额上扎紧了红布条,侧脸幽幽。

御史中丞吉温侍奉在侧,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正等着右相问话。

“都安排妥当了么?”

可能是动了心神,脑内又是一阵剧痛,如铁锥猛凿,右相不得不抬手用力按压,心里念着要是这天下有再世华佗就好了。

吉温还是本能地琢磨了一息的时间,最后回禀道:“回相爷,都安排好了。”

听到这个回答,右相顿觉脑内舒泰了一些,阴着眼叮嘱道:“让熙爽不容有失!只要他得手了,天宝浮屠一进兴庆宫,太子就在劫难逃了!”

吉温赶忙跪伏在地,脸贴着地毯郑重应道:“喏!”

右相闭上双眼,沉吟半晌后难得对自己的狗腿子吐露出心声:“这怕是老夫最后一劫啊!”

叹息之余,他睁开老眼扭头望向牌匾,此时虽不是感激涕零,但也是一脸的有感而发,吐出了肺腑之言:“殊不知我李某人终究是姓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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