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本是山东荷泽人,十二岁随着父母一起漂泊到江浙一带,沿途以卖艺为生。后来,父母竟然相继染上瘟疫病去世,留下我一人躲过了那场瘟疫之后,露宿街头。不曾想正瞅上了一伙流氓,在街头调戏一小姑娘,我灵机一动,在街头捡起几粒石子扔了过去,正好一一砸正了那几个人的身上。那伙流浪抬起头来望了望四周,旁边除了我这么一个小屁孩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他们认为我这么一个小屁孩,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用石子连中他们中的这么多人,一定有高人在暗处盯上了他们,所以他们一个个被吓得落荒而逃,我此时走近那个小姑娘,要她马上离开这儿,提防那伙流氓再杀回马枪。那小姑娘却一把拉着我,硬要我与她一同走。我就这样跟着她走,走着走着,我跟她估面,拐进一个里弄,一座豪宅映入我的眼帘。那小姑娘说,那就是她的家,她要让她的爸妈好好报答我。”
“那小姑娘把我带到她爸妈跟前之后,她便跟她爸妈说起我救她的事。她爸妈根本就不相信我这样一个土里土气的小屁孩,会有本事救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女儿说如果他们不信的话,就让我露一手。说着她抓来一把弹珠,让我用弹珠击中挂在横梁上的灯笼。我看看那红红的灯笼,我们菏泽也有,那只不过只有富裕人家才挂得上它。我当时不敢,因为担心那灯笼被我击中之后,就会报废,我除了命一条,再也没有东西赔人家的灯笼。他们站在旁边哂笑着,说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本事,而只是耍花招骗他们女儿的主。当时我急了眼,心想拼了命,也为自己争一口气,横下心来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弹珠击中一个灯笼,一会儿功夫,那些灯笼就被我用弹珠一一击坏了。他们个个都先是目瞪口呆,而后是猛烈地鼓掌,连声说好,称赞我说真是英雄出少年。他们得知我是孤儿的情况后,随即就收留了我。他们把我当他们的儿子一样看待,让我吃好穿好用好,还教我学文习武。我在那儿度过了五年美好的时光。可孰料日寇侵华,淞沪会战打响。到处都是生灵涂炭,我住的地方,遭日军飞机狙轰滥炸变成了一片焦土,那家人也全部丧命于日寇飞机的狂轰滥炸之中,我则躲在我用弹珠击灯笼的那根横梁之下,那横梁斜横着挡住了那些坍塌的瓦砾,才使我幸免于难。孤身一人的我,继续流浪街头,此时我已十六七岁,已是血气方刚,却懵懵懂懂地加入了江浙一带青龙帮,一方面灵活机动地痛击日伪顽寇,另一方面却干着各种欺压百姓的勾当。后来,不知怎的,我莫名其妙地与青龙帮失去了联系,又一人流落于江浙一带。”
“原来你也是抗日豪杰。”树洞流露出赞许的神情,“那你为什么又成了中统局的人?”
“说来话长。那时我们青龙帮在常熟一带,不断地骚扰日寇,给他们制造了一个接一个的麻烦,我还用飞镖击杀了一名日寇军官,招致了日寇拉网式地搜捕。在逃跑的过程中,我与青龙帮的其他人失去了联系,却被一群日寇追逼到一个死胡同。我环视四周,找不到任何藏身之处,只好抱着鱼死网破的心里,背靠着墙壁,寻找杀寇时机: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鄢建春显得很是亢奋,树洞则如同听传奇故事一般听得入了神。
“那后来呢?”树洞急切地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日寇后背传来了一片枪声。日寇顿时慌了神,纷纷调转枪口朝枪响处胡乱射击,而我乘日寇慌乱之际,射出几支飞镖,后边的几个日寇应声倒下。我又乘着日寇首尾不顾的良机,逃离了那群日寇的追捕。”
“正当我慌不择路地乱跑之际,后面传来了一声吆喝’别动,举起手来’。
我只好乖乖的举起手抱着头。”
“‘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我想,刚刚挣脱日寇的魔爪,却又落入了什么人的掌中,真是有些冤。”
“他们把我带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弄堂里。弄堂两边各站着三人彪形大汉,一个戴着礼帽穿着大褂的中年汉子端坐在中央。见到我的到来,竟然满脸堆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好汉,你受惊了',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你的英名我等如雷贯耳,鄢建春,你的飞镖功夫了得!我等均是抗日志士,不知你是否有意愿与我等合作,共同为抗日贡献力量?’听完那中年汉子的话,我欣喜若狂,便欣然应允。”
“就这样我由青龙帮的一员变成了中统局的一分子。在那里我一方面还接受了专业的特工培训,另一方面又接受了清除汉奸卖国贼的任务。要说那培训,其实就是洗脑,要求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忠于党国忠于领袖。'生是党国人,死是党国鬼'。中统局的成员自然是首先要对党的中央及领袖绝对忠诚的,不能有半点二心。”
“但很快,我就发现国民党中的许多人,尤其是中上层,常常把对党国绝对忠诚挂在嘴边,早晚对着领袖像表忠诚,可是实际上干些尽是一些对党不忠不孝的勾当,凭借着手中的权利搜刮民脂民膏,根本就不顾老百姓的死活。我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常常与那些贪赃枉法之徒针锋相对。”
“真正清廉,真正忠于党国忠于领袖的人,不仅始终得不到重用,反而处处受到排斥,受到打压。几乎与我同时加入中统的人,都在中统内捞到了一官半职,而我不仅没有升迁,反而越贬越远,来到这个穷乡僻壤,险些命丧黄泉,真是令我心寒。”鄢建春满脸怒气,不吐不快。
“鄢建春这个人,真是不简单,他见多识广,看问题透彻,不是一般国民党特务所能比拟的。”树洞心里思忖着。
“许多事情,让我感到自己无能为力。比如中统局印发假钞,我深知这是祸国殃民的事,我想过反对,但我独木难支,只能眼睁睁地让假钞横流。假钞不仅使国家信誉扫地,而且更加加重了普通民众的恐慌。我看到许多人用假钞坑人,更用假钞套取国家财产。”
鄢建春说到此处,忍不住扼腕叹息。树洞虽然一直在养伤的过程中,但也听闻过假钞害得许多人家破人亡的事,对假钞也恨之入骨。
“那你们阜鹰站带到这里来的假钞,你可以说说具体情况么?”树洞问道。
鄢建春稍稍思考了一下,道:“我们站的假钞由李想保管散发。具体金额为多少,我也没有弄清楚。这些假钞都是雇佣挑工分批次从省城运抵山口的,当挑工把假钞弄到山口后,李想便来了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他们真是太心狠手辣了。”树洞气愤地说道。
“现在李想与翠娥已潜逃,我想这些还没来得及散发出去的假钞,可能存放在朝阳庵后山的一个山洞里。那个山洞很深,而且还比较隐秘,一般人很难找得着。有机会我可带你一起去找一找。”
“那好呀,可不可以现在就去?”树洞有些急切。
“你也太心急了么?等天色晚了再去吧。”鄢建春瞅了一眼树洞,“这事只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为什么呢?”
“因为假钞事件已闹得沸沸扬扬,我怕惹火烧身。”鄢建春道。
“我是担心夜长梦多。现在李想虽已逃,但他极有可能与其他人联络,取走那些假钞,再用那些假钞去祸害老百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我想还以乘着夜色作掩护也安全。”
“那好吧。现在我们都好好休息好,到晚上以三声蛙叫为号,咱们一同去察看,好么?”树洞很兴奋地提议道。
“那就一言为定吧。”鄢建春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