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桑,好久不见!”
“吉野少佐,好久不见。”
“廖桑这里好热闹,简直高朋满座啊!方便问一下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不瞒吉野少佐,我准备离开济南了。”
“离开济南?”
“是的,我回济南本意是想创一番事业,但事实证明济南好像不怎么欢迎我,所以我想处理掉济南的产业返回沪上。这不,正召集我济南部分产业的管理者清账呢!”
“……”
吉野少佐听得出来,廖文克这话约等于明确表达了对进占济南的日军的不满。
这是故意点他。
“廖桑恐怕是误会了什么吧?济南是你的故乡,不欢迎谁也不可能不欢迎你啊!远的不说,就现在你门口的马省座、朱市座、何会长、张秘书长和唐队长,他们一向唯你马首是瞻,肯定非常欢迎你!再说,你舍得我们这帮老朋友?我们还想跟你一起共事共谋发展呢!”
廖文克叹息一声:“想有什么用,偌大一个济南,乃至整个山东,都已经没我的位置了。”
西田耕一忍不住插嘴:“廖桑想要一个位置简单,我可以提请司令部增设一个副总顾问的职位让你坐!”
“!!!”
吉野少佐心口一紧,狠狠瞪了西田耕一一眼。
廖文克挑今天这个日子,摆出了这么大阵仗,区区一个副总顾问的职位能满足他?
西田君啊西田君,你脑子呢?
廖文克转目望向西田耕一:“这位太君怎么称呼?”
西田耕一挺了挺胸膛:“我叫西田耕一,是现任省公署总顾问。”
“你不认识我,所以你不了解我。但吉野少佐应该了解的对吗?”
廖文克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1934年,红党正规军开始长征,我时任国民政府特务处沪上分站上校站长,专司负责后方情报支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上峰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一定要安排一个老帮菜到沪上分站,美其名曰为我分担工作,实则是监视我一举一动。”
“到1935年10月,红党一方面军顺利抵达陕北,上峰不但无端斥责我情报支援工作一塌糊涂,还因为那个老帮菜密报我跟吉野少佐吃过几次饭,致使我晋升少将的事情无限期搁置,还被老帮菜顶了我站长职位,爬到我头上拉屎。”
“我怎么做的?”
“我把特务处沪上分站294条人命送给皇军当投名状!”
“这辈子,我廖某人最恨屈居于人下!”
“副总顾问?呵呵……”
“……”
西田耕一被廖文克动也不动的盯了好几秒钟,头皮都忍不住有点发麻了。
他咬咬牙:“原来廖桑这么看重这个总顾问的职位?既然如此,那我让给你好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
吉野少佐尝试打圆场:“廖桑,你说说你这个脾气,怎么这么倔强呢?这样,你想要什么职位尽管开口,只要有空缺,我打包票一定给你安排!”
“还是吉野少佐仗义!我听说省公署顾问委员会缺一个秘书长?”
西田耕一愣了一下:“我是省公署的总顾问,我怎么不知道我上头还有这么一个顾问委员会?”
廖文克看他一眼:“这个可以有。”
“……”
西田耕一立刻懂了,廖文克是要专门为他设立一个顾问委员会,然后请他来当秘书长,最后管着西田耕一。
他气得攥紧双拳,恨不能当场骂娘。
特务机关攻下一城一地之后的统治,都是有固定章程可循的,一般都是在明面上用本地人组成本地公署,再由特务机关安排一名总顾问,幕后操控公署的运作。
东三省是这样,华北其他区域也是这样,廖文克居然异想天开,妄图爬到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头上撒欢!
嚣张,这实在是太嚣张了!
吉野少佐整个人都麻嗖嗖的,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廖桑,此事事关重大,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少佐能够回复你的,这样,能不能容我回头另找时间向司令部做专项汇报另行定夺?”
“我相信,以廖桑为帝国皇军立下的赫赫功勋,司令部和特务机关都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你也知道,今天特务机关在省公署有个专题新闻发布会,能不能先请你帮个忙给马省座、朱市座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快快回去参会,免得耽误会议议程,损害帝国皇军的颜面。”
廖文克挑挑眉梢:“皇军颜面当然要比廖某的脸面更重要,千万马虎不得呀!阿震,马省座他们还在外面?我不是让他们滚蛋了吗?”
“……”
吉野少佐脸上肌肉忍不住猛地一抽。
我们特务机关委任的省座、市座,你让他们滚来滚去?
你这是让他们滚,还是给我们特务机关示威?
吱——
此时阿震打开主楼正门,扫一眼台阶下的马朱何张唐皱起眉头:“看来诸位还是有点膨胀啊!古人认错是负荆请罪,你们呢?你们膝盖窝真够硬的呀,站得真直!”
马朱何张唐五个人当时就跪了一地。
“常副官,我们知道错了!真的!我们打心眼里知道自己错了!求求您开恩,让我们见见廖先生吧!”
“廖先生高抬贵手啊!以后我姓朱的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
“求求您了,廖先生……”
“……”
五个人苦苦哀求,甚至带了哭腔。
常震完全不为所动的冷笑一声:“你们早上刚来那会儿是这么叫的吗?我怎么记得不是呢?”
“???”
马朱何张唐沉默着耷拉下脑袋,快速的彼此对视一眼,又悄悄看了一眼主楼客厅里那十几个端着小本握着笔正朝这边张望的家伙,然后声声“干爹”就从他们五个嘴里蹦了出来。
一边喊,还一边弯下腰身,连连磕头,各自沾了一脑门的雪。
此时廖文克滚动轮椅来到门口:“各位这是干什么?大家以往都是兄弟,你们突然给我抬升一个辈分,我有点很茫然啊!阿震你也是,怎么能让我这五个好大儿在雪里跪着,冷不冷?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常震欠身请罪:“都怪阿震疏忽,请老板责罚!”
马亮带头表态:“干爹息怒!只要您身体康健,心情愉悦,儿子们挨这点冻不算什么!”
“是啊是啊,干爹,您可要好好嘉奖常副官啊!”
“干爹……”
“……”
廖文克轻轻摆手:“吉野少佐那边有会需要你们参加,你们先去吧!”
“不不不!干爹身体抱恙,什么会也不及伺候干爹左右更重要!”
“对对对,这些破事就不劳干爹您操心了,儿子们自己知道轻重!您一日不康复我们就一日跪在这里为您祈福求上天保佑!”
“只要上天保干爹早日康复,我何素谱甘愿献上十年阳寿……”
“……”
廖文克无奈的看了吉野少佐和西田耕一一眼:“我说让他们去开会,他们不听呀!”
那俩被他看得很有种从头麻到脚的感觉,你是说让他们去开会了,但瞎子都看得出来,你明明像是在说都跪好了别乱动,谁乱动就没谁好果子吃不是吗?
吉野少佐深吸一口气:“廖桑,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电话,跟司令部联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