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医的双眼紧闭着,被绳子绑成端正的坐姿捆在了桌椅上。确认了疫医的确手脚被捆后顾问把她抽屉里的白光拿了出来——那确实是个手电筒。手电筒旁边还有个打火机。
“啧,白色普通。”顾问吐槽了一句,不过有了手电筒确实是件好事,打火机等于有了双重保险。
使徒第一时间给疫医松了绑。
顾问还真没想到使徒有这么憨,忍不住吐槽道:“喂……这位突然出现的’疫医’是不是个人咱们还不确定呢,你就这么着急地给人家松绑?”
使徒的手顿了一下:“嘶……也对。”
顾问斜着眼:“患难见真情啊……”
使徒:“你大爷的别乱说。”
就在这时,疫医突然睁开了眼睛。
“诶呦。”使徒被轻微地吓了一下,微微退后了两步并举起双手以证清白。
“使徒?……你们怎么在这……”疫医看上去还有点迷糊,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这时一道劲风划过,一把利斧擦着疫医的鼻尖插进了她面前的课桌上,并摇晃着发出了金属的嗡鸣声。
“……”疫医的大脑陷入了长时间的停顿。
“看这反应应该是个真货。”顾问面不改色地拔出消防斧扛在肩上,“也是,如果是怪物的话也不会变成疫医,毕竟怪物又不知道我们认识她。”
疫医:“……”小伙子你这样是要注孤生的你知道吗。
就在这时,一双惨白的手从课桌的抽屉里猛地探出,抓住了疫医的手腕用力地往里拉。
就在这一刻,使徒却比所有人都先冷静下来。他比顾问还先抓住了那双惨白的手臂并往回扯住,顾问在意识到自己的力气不足后选择一斧子砍在其中一只手上。
本来按理说这一斧子是可以把那只手整段砍下来的,不过顾问有意控制了力道,让斧子嵌入了一半在那条手臂里。现在那双手臂的主人反而缩不回手了,因为即使顾问和使徒松开手,斧头的大小也是塞不进抽屉的……
那只被砍伤的手在受伤后力气小了很多,顾问勉强把那只手的手指掰开,让疫医的一条手臂先挣脱开。“好,使徒,过来帮忙。疫医你现在空出来的手先制住另外那只鬼手,那边那个女的别傻站了赶紧过来帮疫医抓住。”顾问和使徒拉住了斧头前段的手臂防止抽屉里的家伙断臂逃跑,“现在我们可以看看手臂的主人长啥样了。”
接下来就是一段惨无人道的撕扯。抽屉里传来凄厉的惨叫,顾问和使徒居然慢慢地把那条手臂从抽屉里拉了出来。
随着拉出手臂的长度伸长,惨叫声也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一张苍白的女孩的脸显现在抽屉的阴影里。
疫医盯着自己腹前抽屉里的那张面孔:“嗯……本来还挺恐怖的,不过想到现在的局面突然就觉得不那么恐怖了。”甚至还觉得这鬼有点可怜。
最后在那张鬼脸即将被拉出抽屉的时候,女鬼凄厉地嚎叫了一声,随后就化为一阵白烟消失了。使徒和顾问突然握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顾问有点可惜地爬起:“诶,差一点就可以把她拉出来了……不过这家伙可实体可虚化……老使,这玩意是你之前看到抓走那个男孩的家伙吗?”
使徒回忆了一下:“好像不是……至少那条手臂看起来不像是个年轻女孩的,这个女鬼一看就是个年轻学生。”
顾问摸着下巴道:“哦?你是说除了学生妹还有御姐吗……”
“为什么谈论鬼也能被你说得这么猥琐……”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顾问话锋一转,“不过这就很不妙了,我们遇上的连续两只鬼都能进行虚实转换……这是所有鬼的特性还是只是我们恰好遇到了两只能做到这一点的鬼呢……”
疫医回过神来:“等等等等,你们能不能先告诉我一下故事的发展方向?我刚回过神就看了一场人鬼拔河,现在有点搞不清状况。”
顾问打了个响指:“问得好,使徒你等会负责给她讲解一下我们之前的遭遇,其实我们也不太知道事情的发展情况,总之看起来就是撞鬼、撞鬼、连续撞鬼这么个发展。之前的情况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四人又搜查了一下疫医所在的这间教室无果后便回到了走廊,走向下一间教室。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惊悚了:
窗外微弱的月光照进漆黑的教室,描绘出一具具穿着女性学生制服的剪影。每个剪影脑后都连接着一条绳索,像是操控布偶的细线一样将每个人影悬挂在空中。
“这场面让我想到了人头气球……”使徒的脸色有些难看。
疫医的表情也不太好看:“这些尸体都是刚才那个女鬼吧……”
女孩强忍着呕吐的感觉质疑道:“为什么会是女鬼?难道不是其他死在这里的人吗?”
顾问淡定地解答了她的疑惑:“这些尸体身材都很相近,应该是同一个人。虽然我不排除这位姐姐只喜欢挂女孩的情况,但如果上吊的是其他受害者的话应该是男女生制服都有才对。”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哦,记得做好准备,我们已经站在这观察这么久了,按理来说是恐怖感消退到快没了的一个节点……”
话音未落,一具女学生的尸体从窗前直直坠落,眼看就要摔在顾问他们面前。
“……这时候一般就要接上一个jump scare了。”顾问眼疾手快一斧子砸在下坠女尸的脸上,将她砸进了教室里。
“对了,我不排除这些教室抽屉里有什么逃出去的线索或超脱这个女鬼的提示一类的可能,你们要不要进去看看?”顾问好心地回头问道。
剩下三人都在用看变态杀人狂的眼神看着顾问,同时生怕他看不见似的疯狂地摇着头。
“唉……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一进去趁着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先一通乱砍先下手为强……”顾问有些失望地摇摇头打开教室门走了进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女鬼听到了顾问的计划被吓到了,当顾问进去的时候教室里空荡荡的,那些上吊的女尸都不见了。
顾问搜查了一番无果后又带着使徒等人去了下一间教室。从窗户看进去每间教室里面都是上吊的女学生尸体,但进去后又什么都没有,看来那女鬼连一点机会都不打算给顾问。
当他们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发现之前看到的那个上吊人影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晴天娃娃下面吊着风铃在窗台上随风飘荡。
顾问本来不想去管那个晴天娃娃,不过在看到晴天娃娃里裹着一张带有字的纸条后就把它解下来了。
晴天娃娃里是一张粉红色的纸张,上面是清秀的“我喜欢你”的字迹。而下面是字迹不一的“你个丑八怪”“别做梦了”“你怎么不去死”一类的字迹,用力之大甚至把纸张都划得破破烂烂的。
使徒看着皱了皱眉头,他大约猜到了事情的经过:“这些孩子也太过分了,偷看别人的情书还羞辱她。”
“说不定还是这女孩的表白对象将这封情书公之于众的呢。”顾问挑了挑嘴角:“年少时的恶意是最纯粹也最放肆的。不能理解换位思考、没有同理心的孩子一切都以自我为中心,对于自己造成的伤害一无所知,把对他人的羞辱定义为玩笑,当这一切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时却无法承受。他们的恶意很多时候毫无理由,仅仅是一时兴起,就将羞辱和折磨他人变为茶余饭后的常态——一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打入了被所有人唾弃的最底层,造成了人生一辈子的阴影。而那些始作俑者……别说愧疚了,他们连这件事都不会记起来,甚至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被所有人所欺凌。”
疫医听得有些难受:“哇你这有点太阴暗了吧……搞得你很懂的样子。”
使徒是知道顾问以前以校园欺凌为题材进行过深入调查的,所以他没有说话。
“好了,咱们差不多也该往前走了,看上去是前往下一层的。”顾问示意了一下走廊尽头的楼梯。
“至于这玩意嘛……”他看了下手里那张破破烂烂的情书,拿出打火机站到窗前将其点燃,“既然是他人毫无理由的恶意,毫无作为的愤怒和委屈留在心里又有什么用呢?”
顾问张开手,风铃摇晃着卷起残缺的灰烬:“你无法去改变那些作恶者,他们甚至都不会觉得自己的作为是’恶’的。年少时期的阴影带来的影响是一辈子的,有人浑身血污地冲了出去,有人一辈子受困其中。我也不能推荐你去过激地反抗甚至成为作恶者中的一员,更不会鼓励你一昧去容忍,但是固步自封、深陷其中肯定是最愚蠢的做法。”
手中的情书烧尽了,风铃也停止了摇晃。窗外的风停止了,明亮的圆月照耀在平静的湖面上。顾问可以看到,一个半透明的虚影慢慢地变淡,可以看出那是个女学生的样子。
“我去原来这里的鬼魂还可以超度的吗……那我前面是不是漏掉了什么超度它们的线索?”顾问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效果,不过现在他也没有机会再回去前两层搜查,只能走上通往下一级的楼梯。